yoyola 2010-4-21 10:26
不死傳說51~55
不死傳說 第二部 冤冤相報 第五十一章 寶慶奇案
當時,寶慶府有個同雲觀,道觀不大,連火工都算上一共才有六個人,主持姓薛,號佳鶴仙人,人稱薛老仙,在寶慶有點小名氣,本事也還算說得過去,劉慰本想請他出頭,但恰巧這時候薛老仙外出雲深游了,道觀裡就留了兩個徒弟和兩個道童,此外還有一個火工,也就是個按時領工資的廚子兼保潔,不是老道。見薛老仙不在家,劉慰本想另請高明的,但這薛老仙的大徒弟郭芳儒見來者是遠近有名的大戶,光香火錢就給了紋銀二百兩,這還不算事成之後上千兩銀子的辛苦費,便也不想把這財神爺往外推,非嚷嚷著非要接這單生意,而劉慰見這郭芳儒身高過仗筆直口正一表人才,也是比較信任,便請了郭芳儒到家中做法。說實在的,這郭芳儒生性聰明機敏過人,也的確有點真本事,倘若拜到名師門下,興許其能有一番作為、但無奈,他師傅薛老仙也就在寶慶府還算排得上號,倘若真把三教九流的能人聚到一塊來個大排行,他薛老仙連個屁都算不上,就更別提他教出的徒弟了。
剛來到挖掘現場的時候,郭芳儒也是一愣,移墳遷家、開棺啟屍的法事自己也操作過幾次,但像眼前這種景象還是頭一次見到:只見三個滿佈銹跡的大鐵棺材呈等邊三角狀形排布,直上直下的插在土裡,面朝內、底朝外,每個棺材側面都掛著一把特大號的鐵鎖,因為棺材表面沒有任何文字與圖案,也不好判斷是哪朝哪代的東西,但看鐵棺材的成色應該不是很古老。這一來搞的郭芳儒也不知如何是好,木頭的棺材陰陽自如,當然可以超度,但這鐵棺材不透陰陽,該如何超度?
話說到這,便不得不說這郭芳儒考慮問題過於教條,天底下誰不知道木頭棺材便於超度?倘若裡邊的東西真地能超度,誰吃多了撐的非得勞民傷財弄個鐵棺材幹嗎?
看郭芳儒眉頭緊鎖,劉慰也有點著急,一個勁的追問到底有沒有辦法,能不能遷至他處,郭芳儒無奈,只能信口向劉慰允諾了五天地時間,表示五天之內一定將鐵棺移走,但說句實在話,郭芳儒也不是飯桶,也知道裝在鐵棺裡的東西八成不是善茬,而這個三角形的排列沒準也是另有用意,所以當天並未做出決定,而是回到了觀裡和師兄商量對策。
說來也巧,就在兩兄弟為了這個事一籌莫展的時候,老師薛才仙忽然在深更半夜回來了,聽郭芳儒敘述了現場情況以後差點吐血,一個大耳刮子差點把郭芳儒後槽牙打掉,郭芳儒開始還不服,後來聽師傅說了這三口鐵棺材的來歷後,自己個的後腦勺也開始冒涼氣了…
北宋仁宗至和二年,寶慶府曾經出了一樁奇案,寶慶有一位出了名地美女叫陳巧兒,在當地是出了名的美人,人稱賽昭君。十八歲那年,陳巧兒的父母便單方面作主,把已經有了意中人的閨女許配給了當地一大戶——大女兒十歲的布莊的老扳王昆,陳巧兒自己雖然心有不甘,但看這王昆隨算不上美男子,但身材魁梧鼻直口正,也算有點成熟男人的魁力,也便認頭了。
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在嫁給王昆之後的十幾年中,陳巧兒並沒幹什麼出格的事,不但幫著丈夫打點生意,還給丈夫生了個兒子,取名王巖,一家三口過得也算是不亦樂乎。有道是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一年,陳巧兒正在櫃前梳頭,忽然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要買白麻布,抬頭一看,陳巧兒不禁一愣,原來買白麻布的人正是自己年輕時地老相好張超。在當時,白麻布是家裡死人辦喪事時才用的,陳巧兒便詢問張超家裡誰過世了,張超無奈道:賤內去也…,原來,是張超的妻子前兩天因為風寒剛剛過世。這一來,陳巧兒也很是為自己的老相好惋惜,還不到三十歲,就成二次光棍了…
說實在的,此時,陳巧兒並未起什麼外心,畢竟是十幾年前的老相好,此刻面對面站著也沒什麼感覺,但這張起可不這麼想,說實話,比起自己那個去世的老婆,陳巧兒的相貌好看了可不止一個量級,加上家裡開布莊又會穿戴,這陳巧兒地一顰一笑可把張超看的是春心蕩漾,媳婦剛剛去世的事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在得知陳巧兒的丈夫王昆去了蘇州,尚需兩個月才能回來時,這張超更是對陳巧兒頻頻挑逗,並言曰自己地一個朋友正要開一家脂粉店、開業時希望陳巧兒前去捧場,陳巧兒也沒多想便答應了。沒過三天,城東果然有一家脂粉店開業,並且還有一個夥計送了張請帖給陳巧兒,陳巧兒便把生意交給了夥計,自己隻身去了脂粉店,但沒想到卻被早已等候在那裡的張超騙到了後院,與脂粉店老闆合謀將其強暴了。
古代是講究男尊女卑地,出了這種事,女方無論如何也會被扣上一個淫婦的帽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無奈,陳巧兒只能忍氣吞聲的回了了家。而這張超作案後發現沒什麼事,膽子便大了起來,硬是逼著陳巧兒晚上出來和自己約會,揚言如果不從便要將這件事宣揚出去,陳巧兒無奈、只能背著夥計和下人偷偷溜出去和張超約會,一來二去的,這陳巧兒發現張起的床上功夫比起自己老公可強了不少,至少歲數擺在那啊,便也顯出了一幅樂此不疲的態度,有的時候張超若有事來不了,這陳巧兒便罵罵咧咧的一晚上沒好氣…。
紙裡始終是保不住火的,起初,陳巧兒傍晚外出,家裡的用人和夥計還不覺得什麼,但日子一長就開始有人議論了,等到老闆王昆回來後,便有人將老扳娘秘密外出的事告訴了王昆。本來,王昆挺信任自己的媳婦的,但心裡多少也是有些打鼓,便想找機會跟蹤一下媳婦,於是便謊稱要去江寧,而實際上則找了家客棧留在了寶慶。
見老公又外出了,陳巧兒便又想去找張超幽會,但這次張超家的門卻無玲如何也敲不開,無奈只能又回了家,但沒想到的是,三天後竟然有兩個衙役橫衝直闖的進了布莊,不分青紅皂白便要拿人,陳巧兒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抓到了衙門。
等到升堂後,陳巧兒才弄明白,原來是有人在張超家發現了丈夫王昆的屍體,而張超則早已不知去向,經仵作驗屍,死者王昆面色青紫,銀針入腹而變黑,顯然是身中劇毒而死,因為雲跡前兩天晚上有人在張超家門口看見過陳巧兒,而街面上又有一些風言***傳言其與張超素有姦情,縣太爺便斷定是陳巧兒與張超合謀害死了王昆。
放在古代,謀害親夫可是重罪中的重罪,甚至跟謀反不相上下,只不過不抄家而已,陳巧兒當時就嚇得不會說話了,只知道一個勁的喊冤。要說這縣太爺對於「冤枉」這兩個字可是沒有不麻木的,只要跪在公堂之上,就沒碰見過不冤的,此刻陳巧兒喊冤又怎能理會?打了幾板子見其不招直接就上了夾棍了,陳巧兒哪受過這種罪啊,二話沒說便暈了過去,被用水潑醒後便又是一通板子,看來這就是所謂的屈打成招,幾次用刑之後,陳巧兒只能承認自己害死丈夫、而姦夫張超畏罪潛逃的偽事實,並在大堂筆錄上按了手印。之後,縣太爺便將陳巧兒打入了死囚牢,同時派人將案件公文發往了刑部,看來這陳巧兒是不過秋後了…
林巧兒和王昆生的孩子叫王繼,這一年十四歲,在陳巧兒入獄的第二天就失蹤了,布莊的夥計四處尋找都沒找到,後來這事傳到了縣太爺的耳朵裡,這位糊塗老爺便順手又給陳巧兒扣上了一個害子的罪名,結果不難預料,在夾棍和板子的交叉火力下,陳巧兒乾脆把罪名都推給了已經失蹤的張超…
老闆被害,老闆娘入獄,少東家失蹤,王家布莊也便沒有了領導,這時掌櫃的謝老六忽然想起來老闆王昆有個堂弟叫王亮,便差了個夥計去請王亮來布莊主事,這王亮本是個讀書人,仗著祖上有點田產,每天的工作就是跟著一幫所謂的文人吟詩作畫,根本就不董做買賣,更是懶得出去跑商進貨。開始還不願意來,後來得知哥哥遇害嫂子入獄,才挺不情願的當起了王家布莊的代理老闆,不過對於王亮來說,當不當老只不過是換個住處而己,仍然是吊兒郎當不務正業。
在所謂的「鐵證」面前,縱使林巧兒在死囚牢中哭啞了嗓子、喊破了喉嚨,等待她的似乎也只能是刑部關於秋後問斬的批文了。而就在此等山窮水盡的節骨眼上,刑部的批文卻讓包括縣太爺在內的所有人大吃了一驚:今悉寶慶府陳氏殺夫一案,本堂會開封府尹包拯共僔至夜,乃習其中旁惑之疑,故責以重審,宜交長沙縣張翔以讞其實,遇可執之,不得有誤。意思就是說:獲悉寶慶府陳氏殺夫案以後,本官與開封府尹包拯一起研究到深夜,發現案中有很多蹊蹺,所以要發回重審,並要交給長沙縣的張翔來審理,收到(公文)後就要立即執行,不得有誤!
這麼一來,寶慶的那個糊塗縣官也是搞得很沒面子,明明是自己地盤的出的事,確偏要發給鄰縣重審,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找茬啊…
不死傳說 第二部 冤冤相報 第五十二章 禍起牢址
刑部文書中那個所謂的長沙縣張翔,是個出名的清官,字浩殊,號望月先生,不但為官清廉愛民如子,斷案更是明察秋毫鐵面無私,就連開封府尹包拯,對其也曾贊以「豈敢妄言為民事,怎當長沙張浩殊」的評價。不過,這種地方命案向來是由刑部直接負責的,寶慶這位糊塗縣官想破了頭皮,也不知道為什麼開封府會在中間插上一槓子。
事實上,陳巧兒的兒子王繼,一直一來對有關於母親的一些風言***也很是鬱悶,此次母親又傍晚外出,便想跟在後面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沒想到母親只不過是敲了敲張超家的門便離開了。此後母親被抓,王繼便覺得母親是被冤枉的,從家裡拿了些銀兩買通差役,更是得知母親已經被打入死囚牢,正等待刑部狄文秋後問斬,此時的王繼一不做二不休,拿了些路費,便隻身去了東京汴梁開封府,並僱人寫了張狀子到開封府喊冤。在當時,開封府的包青天可是全國出了名的清官,王繼深信,能為母親洗清罪責的,天底下也只有包拯包大人了。
當時,包拯對於這個十四歲的娃娃能千里迢迢來開封府擊鼓喊冤也很是意外,問明來龍去脈後更是被王繼的孝心所感動,便與當時的刑部尚書鄒巖一同審閱了寶慶府的殺夫案卷。當時,寶慶的那個糊塗縣官名叫劉桐,外號劉不清,雖然不貪,但卻是出了名的糊塗官,別的不說,光這個糊塗名號就夠兩位大員三思的了,這也是包拯向鄒巖建議將案件發回重審的重要理由。而重審地主審官,便是深得包拯信任的長沙縣令張翔。
剛接手這件案子,張翔便發現了劉桐斷案地一個重大失誤——案件從頭到尾,竟然沒派人去陳巧兒地家中搜查過,於是便帶了幾個衙役前去掛查。這一查可不要緊,在陳巧兒裝陪嫁的大箱子中,張翔竟然搜出了一個還殘有白色粉末的小瓷罐。後來證實,罐中殘留的粉末正是劇毒砒霜,且與受害人王昆所中之毒基本一致,且據店舖夥計交待,這個陪嫁的箱子,鑰匙只有陳巧兒一個人有。提審了一次陳巧兒後,張翔便第二次給陳巧兒定了死罪。
連遠近聞名的清官都能冤枉自己,陳巧兒也絕望了,按大宋律的規定,謀害親夫不是一般的殺人,是要遊街示眾的。為了不讓父母蒙羞,在刑部狄文到達寶慶的前兩天,陳巧兒便在監牆上寫了一封血書後撞死在了獄中,而其子王繼也由此下落不明。在給陳巧兒收屍的時候,牢頭注意到了牆上的血書:
我本清白如雪,怎奈天降冤獄。什麼正大光明,什麼朗朗乾紳?官官皆為相護,讓我世道無良。
明鏡不明,清官不清,天日混沌,生又何干?死又何干?爾等害巧兒冤枉死於此,日後必遭慘報,我著紅衣而卒,必將化厲鬼為我冤屈,我冤不洗,從今寶慶無寧日。
這兩段血淋淋的絕筆,看得牢頭也是脖頸子冒虛汗,再看地上,林巧兒十指皆破,通身鮮血淋漓,獰目而終,身上的死囚服本就是紅色,經鮮血一染已經變硬,更是讓人毛骨悚然,孔洞知道這林巧兒到底是死於撞壁,還是失血過多。
其實,連牢頭地心裡都明白,這林巧兒肯定是有冤屈,一個女子,若真毒死了丈夫,怎麼可能還留在店裡心安理得的做買賣?無奈,這件案子是開封府的包青天親點的大清官張翔親自審理的,且案宗已經上報刑部,想申冤又談何容易?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卻有其事,陳巧兒死後不久,衙門的監獄便開始鬧鬼,夜晚總是隱隱地聽見有人又哭又笑,不少犯人和牢頭都曾親眼看見以前關押過陳氏的牢房裡有一個黑影晃來晃去,且伴有啃咬牢門的聲音,嚇得惶惶不可終日。縣太爺劉桐也懷疑過是陳巧兒的冤魂作祟,便請過一些人來看,但此時陳巧兒屍身已埋至城外,所有來看的人認為此事與陳巧兒無關,但也都沒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說縣衙怨氣沖天,不宜久置。
後來,這劉桐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縣衙遷到了別處,衙門不遷還好,這一遷走,周邊老百姓反而遭了殃,以前大牢鬧鬼還只是局限在牢房裡,但衙門這一遷周邊反而鬧起人命了。這縣太爺姓劉,而縣衙搬走後,周圍所有姓劉的人便開始相繼猝死,而且死法匪夷所思,甚至聽一個老嫗敘述,一個叫劉良的人本是個鐵匠,在縣衙剛遷走當晚便關了自家的鐵匠鋪,開始在屋裡畫像。這老嫗本想讓劉鐵匠幫忙打一把菜刀,便上門去找,哪想到,進了周鐵匠家後便大驚失色,原來這周鐵匠在屋裡畫了一屋子的「酷刑圖」,有砍頭的、有腰斬的、有凌遲的,甚至還有像傳說中陰曹地府那樣把人放到油裡炸的,而圖上受刑的人清一色全是劉知縣的長相,畫的惟妙惟肖,老嫗嚇得當場就背過氣去了。而當這老嫗醒過來後,才得知這劉鐵匠在一夜之間把周邊十幾個姓劉的都殺了,死法就是其牆上畫的「酷刑圖」中所畫的死法,而其自己也不知去向。此事傳出,全縣嘩然,甚至還有人傳說,當時陳氏戴的手銬腳鐐都出自這個劉鐵匠之手。
三年之後,王家布莊的代理老闆王亮,因為賭錢欠債,便想將王家布莊抵出去,而就在一個號稱呂鐸的人前來收店舖的時候,王亮卻忽然神秘的失蹤了。找不到王亮,呂鐸便與掌櫃的謝老六吵了起來,說自己已經付了五千兩的定金,而且拿出了王亮畫過押收據,吵吵著讓謝老六要麼交店舖,要麼退定金。五千兩可不是小數字了,這王家布莊加上城東的兩家分號連房帶地加上貨全賣了也就值八千兩不到。如此數目,謝老六哪裡肯退?沒吵兩句,這官司便鬧到了衙門。
此時,上一任那個糊塗縣官劉桐已經告老還鄉了,接任的縣令叫何永萬,探花出身,名義上是包拯的門生,剛上任便趕上這等案子,便想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案件查個漂亮。雖說其名義上是包拯的門生,但實際上這何永萬卻遠沒有包拯那樣的明察秋毫,接手案子後,覺得呂鐸既然有字據在手,便應是王家布莊賴賬,於是便是把王家布莊地夥計全部押到了衙門,逐個分開嚴刑拷打。
這一打不要緊,一個叫徐二的夥計實在耐不住板子,便透露了這麼一件事:自己曾偷聽到謝掌櫃的曾與王亮私下商量想買下布莊的事,但因出價過低而被王亮拒絕了,兩人從此後便沒說過話,後來不久便出了王亮外抵店舖的事。
聽了徐二的供詞,所有的大刑便集中到了掌櫃謝老六的身上,板子鞭子夾棍輪流上了兩三輪以後,謝老六也扛不住了,便招認了自己企圖霸佔王家布莊從而害死王亮的事,還交待出自己夥同城東脂粉店的吳老闆將屍體藏在了城外的一口枯井裡,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是連何永萬也沒有想到的,本來還以為就是一樁欠債官司,沒想到查出人命來了。
按著謝老六交待的線索,衙役找到了城外那口所謂的枯井,但讓衙役沒想到的是,這口枯井中,除了有王亮的屍體外,還有一具無名屍,看腐爛程度已經死了好幾年了,便連同此事一併上報了何永萬,後來經過對死者隨身器物與印信的確認,確定了這具無名屍就是幾年前夫蹤的疑犯姦夫張超。
一井兩屍,年輕氣盛的何永萬覺得這件案子遠不像想像中那麼簡單,便查閱了前幾年殺夫案件的卷宗,同時開始對謝老六和吳老闆拼了命的用刑。但沒想到兩個人死話就是不認賬,一口咬定張超的死與自己無關。一條人命是砍頭,再多就要遊街了,在古代人眼裡,這種丟人現眼地事似乎比死更難受。
後來,何永萬無奈,只能求助於名聲在外的長沙縣張翔張青天,張翔聽說張超屍體已經找到,而且還與王亮的屍體在一起的時候,也覺得此案有些蹊蹺,礙於多少也是自己斷過地案,便來到了寶慶與何永萬共查此案。
說來也巧,王家布莊的對面是一家茶館,何永萬和張翔帶著衙役在王家布莊搜了一通毫無收穫後,便進了茶館想喝杯茶探討下一步的調查方向。就在這時,張翔冷不丁發現這家茶館櫃檯後面放的一個木箱子十分的眼熟,仔細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個箱子不就是當初發現罪證的那個陳巧兒陪嫁的箱子嗎?可是,那個箱子已經作為罪證被運到縣衙了啊,怎麼又跑到這來了?想到這裡,張翔便叫來了掌櫃的詢問箱子的來歷,這才知道,這種款式的箱子是寶慶一家木器行的產品,同樣的款式十幾年前就有賣了,這種箱子因為大小適中又結實、漆口好花紋也漂亮,所以在寶慶一直很受歡迎,一直到現在都在賣。聽到這個消息,張翔如夢方醒,發瘋般的帶著衙役跑到了那家木器行,翻出幾年前的帳本一看,在陳巧兒殺夫案前後,王家布莊謝掌櫃的確實在這裡買過一口一模一樣的箱子,而且特意要求要「做舊」。當時,寶慶府習慣收某古董的人基本沒有,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他謝老六啊,唯一的可能,就是謝老六想要偽造征據把罪責栽贓給老闆娘,卻苦於沒有箱子鑰匙,於是便「克隆」了一個與「嫁妝箱」一模一樣的箱子,將殘有砒霜的瓷罐與一些亂七八糟的首飾放入箱子以應付官府的搜查!陳氏嫁到王家是十幾年前的事,陪嫁的箱子也有十幾年了,新買的箱子想冒充十幾年前的舊箱子,能不「做舊」嗎?線索至此,張翔如夢方醒,原來這當初自己查抄的那個所謂的嫁妝箱,很可能就是謝老六為了栽贓而偽造的!
想到這,張翔便與何永萬又審了一次謝老六:如果當初查抄的箱子,的確是陳氏裝嫁妝的箱子,那你在木器行買的這個箱子現在在哪?!
後來謝老六實在交待不出自己買的箱子的去處,只能承認了夥同脂粉店吳掌櫃害死東家王昆與張超的事實,原來,謝老六自從十六歲開始便在王家布莊當夥計,深得東家王昆信任,後來王昆把假借外出之名秘密監視妻子的事和謝老六說了,讓謝老六一但發現妻子外出便派人跟蹤並通知自己。而這謝老六雖說表面上對王昆死心塌地,而暗地裡卻垂涎王家布莊已久,此時碰上這種事,便想藉機霸佔布莊。因為城東脂粉店的吳掌拒是自己是童年好友且與張超有些交情,便差吳掌櫃將張超騙離了家中,而自己則將王昆騙至了張超家並騙其喝下了毒酒。事後,張超又被吳掌櫃以「巧兒有約」為名騙至城外加以殺害,為了掩蓋嫌疑,謝老六從木器行買來了一個與老闆娘陳巧兒的嫁妝箱子一模一樣的箱子偽造證據,並把真正的嫁妝箱埋在了布莊的後院,之後又請來了王亮到布莊主持生意,因為王亮根本不懂經營,對布莊生意上的事從來不聞不問,大把的銀子因此也被謝老六劃入了自己的腰包,而吳老闆則得到了八百兩銀子的好處費。
當衙役從布莊的後院挖出了真正的「嫁妝箱」之後,轟動一時的「陳氏殺夫案」終於真相大白,雖說謝老六與同謀吳老闆最終被遊街正法,但張翔的一世英名亦因此受到了非議,張翔本人也因誤判此案而辭官歸隱山林。
殺夫案結了,張翔官辭了,但陳氏的冤魂卻從未就此散去,也怪陳氏的老母親王氏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非得去給閨女上墳,當初女兒被抓的時候,王氏便覺得閨女肯定有冤情,是否與張超通姦暫且不提,跟姑爺王昆過了這麼多年,兩夫妻感情還是說得過去的,雖談不上如膠似漆,但說相敬如賓確不過分,日子過的好好的,怎麼可能害死自家官人呢?此時冤案己結,真相大白於天下,王氏便買了點紙錢,在閨女墳前邊燒紙邊把事情的經過念叨了一遍。
起初,王氏剛把紙錢點著的時候,火堆上邊刮起了小旋風,按過去的說法,就是死者前來拿錢了。但等這王氏把事情的經過念完以後,墳頭周圍忽然狂風四起,嚇的王氏連連念叨女兒莫要生氣一類的話,但此時再念叨什麼也晚了。只見燒的好好的火堆突然熄滅,一陣大風把紙灰刮的漫天都是。站起身來,王氏彷彿聽見四周的曠野中瀰漫著冷冷的笑聲,雖說是白天,卻也把這王氏嚇了個魂飛魄散,屁滾尿流的跑回了城裡。
從此之後,一向太平的寶慶府便開始了噩夢,原來衙門舊址的周圍頻繁猝死的,已經不僅僅局限於劉姓了,夜晚成了老百姓的噩夢,每到定更以後,家家戶戶房門緊鎖,各式各樣的照妖鏡、八卦圖佈滿了大街小巷的門窗頂簷,即便是這拌,以從前縣衙舊址為中心向外大概二百米範圍內的住戶,還是創造了三天內死四十口人的紀錄。
此時,新上任的何永萬可坐不住了,本來查出一件冤案,自己挺有成就感的,但卻沒想到捅了如此巨大的一個馬蜂窩。要說惡鬼無心,這話一點不假,糊塗官冤枉你的時候你不發威,好不容易來了個清官給你申冤昭雪了,你反倒來勁了?
不死傳說 第二部 冤冤相報 第五十三章 三鬼仙人
關於寶慶府鬧鬼的事,起初何永萬還不在乎,以為這只不過是老百姓三人成虎的謠言而已,後來鬧的實在太凶了,雖然最初只是監獄的舊址周圍有動靜,但經過了幾位先生做法施術後不但未有減少,反而大有蔓延之勢,老百姓是什麼也不懂的,這事一出,便不管誰家死人都往這事上套,連病了十幾年的癆病鬼正常病死,都成陳氏冤魂作祟的結果了,所謂人言可畏,隨著謠言愈演愈烈,甚至陸續有老百姓已經開始舉家外遷了,直到這時,何永萬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過去不像現在,在古代,人可是寶貝,打仗要有兵,打糧要有丁,不論在哪個行業,以人為主的「勞動力」都是創造社會財富的核心力量,都走了,地誰種?商誰經?其實何永萬也知道,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要想個方法給老百姓吃定心丸,不管鬼怪除沒除,都要讓老百姓相信鬼怪已經被收服了,否則的話,如果人繼續外遷,這寶慶豈不是要成荒城?不過此時,寶慶的彤雲觀還沒建,城裡只有幾個所謂的「先生們」懂點做法之事,但此時這幾個酒囊飯袋的先生早就就此事做過法,屁用沒有不說,自己也都卷包跑了,誰還能信他們的話?
左思右想之際,一位姓盧的師爺給何永萬推薦了這麼個人……
距離寶慶百里之外的崀山有一座甘虛觀,主持號三鬼仙人,就連寶慶府的人提起這位三鬼先生也是如雷貫耳,但近幾年卻一直閉關謝客,到甘虛觀求籤卜卦的人不管多麼的財大氣粗,始終都是一位自稱是徒弟的年輕道人接待,言稱師傅交待過。從今往後只見一個人,其餘人一律不見,但關於這個人究竟是誰卻不肯透露。即使這樣,這甘虛觀照樣是香火興旺,方圓百里大事小情。只要這個小徒弟出馬一律搞定,由此,這三鬼仙人便越發被傳的神乎其神,光徒弟便如此厲害,師傅還不定無敵成什麼樣呢。
其實盧師爺對這件事看得也挺透,先前找了好幾個先生做法都沒用,衙門在老百姓之中早就沒有什麼威信可言了,這件事,光請三鬼仙人那個厲害徒弟恐怕還不夠,如果能想辦法說動傳說中的三鬼仙人親自出山。不但能制止老百姓的繼續外遷。甚至以前遷走的人,還能遷回來也說不定呢……
這何永萬雖說是外鄉人,但對這個三鬼仙人倒也有些耳聞,前不久聽府台大人說過有這麼一個老道,自己岳父過世想請他出山都沒給面子,而是打發徒弟來的,此刻聽盧師父這麼一說,何永萬心裡也開始沒底了,府台大人的面子都不給,我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又怎會入他法眼?
備了一大堆的點心布匹之後,何永萬硬著頭皮來到了甘虛觀,讓何永萬沒想到的是,一個年輕道士像知道自己要來,還沒等自己說話,便已作了個「請」的姿勢,並言曰「師傅已經恭候多時了」。
到了甘虛觀的內院,年輕道士帶著何永萬進了一間柴房。扒開亂柴。二人進了一個暗道。
說是暗道,其實這甘虛觀是靠著山修的。這個所謂的暗道,其實是通到了一個山洞裡。迎著對面刺骨的寒氣,何永萬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都說老道好閉關,莫非就在這種黑燈瞎火的地方吃喝拉撒?正走著半截地神,忽然發現剛才的年輕道士已經不見了,正對著自己的是一扇石門,推開石門後,只見一個乾瘦乾瘦的道士正背門而坐。
「三鬼仙人前輩在上,學生何永萬有禮了……」見老道不說話,何永萬趕緊施禮。此刻老道站起身回頭微微一笑,這一回頭不要緊,何永萬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這哪是什麼「老道」,明明就是個「小道」啊,看著比剛才那個所謂的徒弟還年輕,怎麼就成了如此神乎其神的三鬼仙人?
看何永萬吃驚,小道士也是一笑,言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三鬼仙人」,真正的三鬼仙人早在三年前便已經羽化歸仙了,之所以自己一直不肯見人,就是要等著今日與恩人相見。
聽小道士這麼一說,何永萬更是摸不著頭腦了,趕忙詢問恩於何處,原來,這個小道士不是別人,正是陳巧兒的兒子王繼。
原來,這王繼別看年紀小,但腦袋瓜卻比一般大人都要快,當年張翔二次給陳巧兒定死罪的時候,王繼雖猜不出誰是真兇,但爹娘均遭如此大難,這王繼便覺得自己若繼續留在家裡一定也難逃此劫,於是便偷了幾百兩銀子想去河南的乾爹家落腳,結果還沒出省便遭遇了響馬,後來不但雇的馬車搶走,身上路費也被洗劫一空,最後因凍餓交加昏死在了路邊,等醒過來時便已經在這甘虛觀裡了。
當時,甘虛觀的主持三鬼仙人尚未羽化,聽得王繼的遭遇後更是大驚失色,趕忙差一個徒弟護送王繼回到了寶慶,希望王繼能盡一切努力勸說母親千萬不要在死囚牢裡尋短,結果等王繼到了寶慶後,打聽到的消息卻是母親已經被下葬的消息。
原來這三鬼仙人也姓王,叫王先德,就是寶慶人士。年輕時受師傅之托給當時的縣太爺家主持祭祖的法事,因不小心打翻了縣及爺祖宗的排位,也被關過縣衙的大牢,因為縣衙的大牢並不大,所以死囚牢與其他牢房是在一起的,當時也傳鬧鬼,不過就連牢頭也當笑談,那次進大牢,這王先德便看著這死囚牢不對勁,後聽牢頭所說。歷屆縣令所判決的數十個死囚中,一共有七個死前含冤,且是在牢中自卒的,看樣子像是真有冤情。
描下了香爐上所有的殄文與散讖益壽紋後,三鬼仙人又暗暗的把香爐的構造記在了心裡,之後坦言自己也譯不出來,聽說這老道也不懂。趙鈺起初是有點失望。放在平時,最起碼也要拉出去打個半殘,但此時此刻,失望難擋高興啊,一個破香爐算個鳥,老子今天生兒子啊!最後,這三鬼仙人不但沒受罰,反倒被賞了五百兩銀子,還拓下了香爐上的圖文,記住了香爐的構造。用句現在的話,這絕對是狗屎運中的超級典型。
出了襄陽王府後,三鬼仙人不禁暗暗慶幸,原來那所謂的「香爐」根本就不是香爐,而是霜懷子自己發明的專門煉虯丹用的「丹爐」,丹法都記在香爐上,因為字比較密,所以榜文上也沒寫。唯一的不確定,就是現今的玉匠,有沒有按自己的回憶復原香爐的手藝。
回到寶慶後,三鬼仙人也找過幾家玉匠,等聽完三鬼仙人的描述,玉匠的腦袋搖的都像撥浪鼓,表示此乃「不可完成的任務」,後來三鬼仙人為了復原丹爐,曾經到過開封,經開封的頂級玉匠分析,以當今的工藝水平造這樣一個鑲金香爐是有可能的,但前提是要找一塊比香爐尺寸大一圈的整玉,這麼大的整玉,稍微說得過去的成色,以當時的行情最少要紋銀五千兩左右,而且一定要找最頂級的玉匠精心雕琢,即使不雕文字,耗時也要在一年半以上,手工費最少要一千五百兩,因為香爐內要分為三層,每一層都是獨立的,僅有一個「玉環」相連,這樣的結構,即使雕壞一處,整塊玉都有可能廢掉,所以想雕這麼一個香爐,主家還要承擔被雕廢的風險……
其實風險不風險就免談了,光是玉錢與手工費就夠這三鬼仙人喝一壺的,六千五百兩,賣腎啊……!?
後來,這三鬼仙人一不做二不體,乾脆準備自己製作這個丹爐,按道教的理論,有玉當然最好,但如果不講究太多的話,用漢白玉雕這丹爐,效果應該是與真正的玉差不多的,所以三鬼仙人便找來了一塊漢白玉,可又愁於工藝過於複雜,後來一個徒弟不小心打破了吃飯的碗,又用雞蛋清粘起來繼續用,這一點倒提醒了三鬼仙人,霜懷子那個玉丹爐是鏤空的,想要直接雕那可費老了勁了,但若把石頭切開雕,雕好後再粘回去,不就簡單多了麼?咱又不像他霜懷子那麼講究,還鑲什麼金線,其實那道線的作用是阻隔陰陽,鐵線足以,想到這,三鬼仙人不由得感歎自己的天才:碧玉改漢白玉、鏤空雕改切開雕、金線改鐵線,既省成本又省事啊,此時此刻,三鬼真人唯一的希望就是三清保佑那個糊塗官能慧眼頓開,在自己雕丹爐期間不要再冤死人了……
「所以……他仿造了一個丹爐?」何永萬聽得神科其神,「不是說能活四百多歲嗎?那他怎麼死了?還有,你們說的那個虯褫,卻為何物?」
「師傅沒雕完丹爐就仙遊了……」王繼道,「所謂的虯褫,就是這個……」說罷,王繼掀開旁邊的鐵箱,只見一條小白蛇正盤在裡面,因為洞裡的溫度比較低,想必是冬眠了。
「丹爐是我雕的……我師傅說今年四月你會來找我,便讓我在四月前雕好丹爐,但我晚了幾天,不過再有十天足以……」王繼道,「此禍因我父母而起,所以師傅希望由我代他完成遺願!」
「那你……」何永萬似乎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很信任。
「我要做的,師傅臨終前已經寫好了……」說罷王繼從懷裡掏出了一軸絲絹,「師傅之名因寶慶冤獄而起,我之性命,亦就為寶慶冤獄而卒,我願意以師傅之名出山,半個月後,我自會去找何大人!不過在這半個月中,大人需要幫我做件事!」
「越快越好!越快越好!」何永萬雖然沒捉明白王繼到底想說什麼,但還是答應的很痛快,「有什麼事先生盡可直說!」
「幫我準備三口鐵棺,生鐵即可……」
「這……」何永萬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答應了。其實,還有一些大逆不道的話,礙於何永萬朝廷命官的身份,王繼並未言明,師傅三鬼仙人早在臨終之前,便已算得大宋國運衰徵,不出百年,北方自會兵禍不斷,到時候定有大批災民逃至江南,寶慶此禍不除,則會殃及無辜,之所以王繼同意冒險替師傅去除那「十怨之妖」,除了身世關係外,也有這方面因素。
說實話,何永萬對這個王繼的話也是將信將疑,那些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半仙們,一個個都捲鋪蓋跑了,眼前這個娃娃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就算從剛生下來就拜師了,學到現在不也就十幾年麼?況且聽他親口所述自己還是半路出家的,就在甘虛觀待了三處,就算不睡覺不吃飯,又能學到多少本事呢?不過話又說回來,而對老百姓拉幫結伙的外遷,何永萬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請三鬼仙人出山也只不過是穩定民心的幌子,管他來的是不是正版的三鬼仙人呢……
對於鑄造三口鐵棺材來說,十五天的時間確實少了點,而且手藝最好幹活最快的劉鐵匠也已經掛了,無奈,何永萬只能到長沙縣定鐵棺材,鐵匠也是納悶,從業這麼多年,還沒聽說過哪家用生鐵打棺材的呢,都不知道如何收費,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何永萬分別在長沙、婁底和湘潭談定三家大鐵匠鋪,每鋪負責一口鐵棺,價格暫定在三百五十兩,日夜趕工,就在棺材鑄造完畢,正運往寶慶的時候,王繼果然如約來到了何永萬的住處……
不死傳說 第二部 冤冤相報 第五十四章 界限
此次王繼到訪,並非是只身前往,而是帶了大隊的人馬,光老道就有十幾個,估計這甘虛觀算是全軍出動了,而除了這些老道外,還有一幫五大三粗的壯丁,就連在寶慶混了幾十年的盧師爺也看著也是面生,估計都是外鄉人,「民夫寶慶本地就能請到啊,幹嘛從外鄉請?」盧師爺雖說心裡納悶,但並沒說出來。
寒暄了一番後,王繼便又向何永萬提出了要求:自己晚上要帶著這些民夫去「幹活」,希望何知縣能夠行個方便,順便派幾名衙役去維護秩序,疏散圍觀人群。按王繼的說法,這個活要干三天,這期間「工作現場」不能有人圍觀,何永萬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但等到這幫民夫開始幹活以後,何永萬才感覺到納悶。
原來,這群人幹活的地方是寶慶城內最荒的一塊空地,距離城牆不遠,按現在的標準大約有那麼五六千平米的面積,從先唐開始便沒人居住,更是沒人開店做買賣,而且最怪的是,這些民夫只在晚上幹活,白天都回店房睡覺,只留王繼一個人在現場閉目養神,四處守護的衙役三班倒,卻只有王繼一個連著轉,似乎此人根本就不用休息,所有守護的衙役都必須臉朝外不能回頭,起初,周圍也有一些老百姓想看看熱鬧,但隔著好幾十米就被哄跑了,就連何永萬自己想進去看看,也是被王繼擋在了隔離圈的外面;本來,何永萬出於好奇,想去問問店房裡住的那些老道和民夫,但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被問的民夫就撲通一聲跪下了,連聲哀求大人什麼都別問,老道們則更是口誦法號不語其他,搞的這何永萬更是越發的好奇。
到了第三天晚上,先前住的客棧的老道們忽然都不見了,而此時王繼卻讓人把三口鐵棺材連夜運到了那片空地上。等到了後半夜,失蹤的那群老道忽然念著經從城門外抬進了兩口棺材,看樣子都是新挖出來的,再之後,就連守護的衙役都被打發回家了,到了第二天,住在客棧的老道和民夫一早離去。瞬時走了個乾乾淨淨,客棧掌櫃的則給何永萬遞上了一張條子:何大人當世青天,申我家門沉冤,褒源無以為報,唯祈寶慶一方平安,以報大人再世之恩;今怨孽已除,天日已淨,百姓自可安居。望大人青天如故,明鏡如昨,民心若塑,則萬鬼不侵哉。另,吾等施法之所切不可動土,一朝見天日。惡患便回頭,褒源已去,則無可束之焉。
前幾句拍馬屁的話,何永萬倒不是很在意。唯獨最後一句「一朝見天日,惡患便回頭」,意思是說那個讓衙役戒嚴的「工地」絕對不能動土,否則惡有惡報鬼便會捲土重來,倒是看得何永萬脖頸子直冒涼氣,當天便頒布了該地方源百丈不許動土的法令。自此之後,寶慶果然沒再發生過邪事。而老百姓聽說是三鬼仙人親自做法驅除了妖孽以後,民心也穩定了很多,消息傳到附近的周府。一些先前遷走的人確實也回來了不少。
後來,何永萬再次來到了甘虛觀,得知褒源乃王繼的道號,當其想再見一次王繼以當面道謝的時候,才知道王繼本人早已不知去向,老道們對施法當晚的事也是隻字不提。而親曆法事的那些民夫皆為外鄉人,蹤跡早已是無處可尋,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便成了一個謎。
光陰似箭,徽、欽二帝被金兵綁票以後,北宋的統治宣告結束,為躲避戰亂,大批的百姓逃到了江南,不少人便落戶在了寶慶,其中不乏一些家財萬貫的大戶,而此時此刻家裡挖出鐵棺材的劉慰地祖上家便是其中之一。此時,何永萬下的「不准動土」的法令早就沒人記得了,寶慶府人滿為患,劉家祖上便買下了這片「不准動土」的空地蓋起了宅子。
聽到這裡,薛老仙的大徒弟郭芳儒臉也白了,「地眼之怨」向來是道門中的「癌症」,就連大名鼎鼎的全真祖師重陽子都無能為力,像薛老仙這類二流道士又怎麼可能搞定?更何況是「二流道士」的徒弟了,雖說不知道當初那個王繼是如何搞定的,但其既然給何永萬留了「褒源已去,則無可束之焉」的條子,想必也是用的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辦法,當時何永萬有為其尊堂申冤之大恩,他以死相報倒也符合邏輯,而眼下自己跟那個大財主劉慰連認識都不認識,就算自己知道那種同歸於盡的方法,也犯不上把命搭進去啊……
「那怎辦?把錢退給他?」郭芳儒戰戰兢兢的問師傅。
薛老仙其實倒真不在乎這二百兩銀子的香火錢,但是在道門而言有一則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收了錢就必須辦事」,萬沒有退錢之說,要麼不收錢乾脆不接這單生意,只要收了錢,就算把命搭上也得硬著頭皮上,否則在當地就不要混了吧,會被老百姓笑話死,而眼下的情況是:這所謂的「地眼之怨」,就算真的把命搭上,也未必能搞定啊……
《史記》中,陳勝吳廣在大澤鄉qi義時曾說過這麼一段名言:「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意思是說,今天逃跑是死,幹大事也是死,同樣是死,為什麼不死得轟轟烈烈呢?
而薛老仙的想法與陳勝吳廣的有些類似,只不過意思是反的:今天退了銀子是臭名,不退銀子也是臭名,既然都是臭名,為什麼不捲著銀子溜之呼呢?
想罷,薛老仙帶上兩個徒弟和徒孫以及所有能帶走的貴重物品與銀兩,租了輛大車連夜離開了寶慶,等到劉慰第二天又能派人到彤雲觀催促時,道觀已經人去樓空了。
得知這幾個臭道士拿了銀子溜之呼的消息後,劉慰簡直氣了個半死,雖說是大戶,但這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二百兩銀子正經不呢!威怒之下,劉慰乾脆開始找人搭架子裝吊鎖,準備自己把棺材挖出來弄走……
十天之後……
茅山二十二代監院*劉兆通雲遊至寶慶,腰裡盤纏用得差不多了,正好看到一家大戶辦喪事,便上前叩門想問問用不用做法事以湊點盤纏,但沒想進到院子以後,發現靈堂裡竟然同時停了五口大棺材,偌大一個院子竟然沒幾個人,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管家和兩三個小書僮忙來忙去。
憑藉著一種職業的敏感,劉兆通感覺這家人似乎有些蹊蹺,若非是傳染病的話,一家同時死五口人的情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真是傳染病的話,此地應當已經被官府封鎖才對,怎麼可能還有家丁在院子裡忙活呢?
找老管家問明前因後果後,劉兆通才知道,原來這家人老爺姓王,前幾天挖酒窖的時候挖出了幾口鐵棺材,起初想請道士,但城裡的道士收了錢卻跑了,老爺一怒之下便自己動了棺材,無奈因為棺材太沉,用吊索往外吊的時候繩子斷了,棺材落下後便插在了土裡,無論如何便再也吊不起來了,當天晚上,連老爺帶家眷一下死了五口,其餘的人覺得是鬼怪作祟,都卷包跑了,留下的這個老管家名叫周良,因為老爺曾有恩於自己,所以獨自留了下來給老爺收屍守靈,這幾個小書僮也都是周良收養的孤兒,但晚上,即使是周良也不敢繼續住在王家了,而是帶著幾個小書僮外出住店,據周圍老百姓反映,在晚上,王家時不時會傳來好幾個人同時嚎哭的聲音,也分不清是男是女。為了這件事,周良也曾經去過甘虛觀,但觀中道人一聽說是挖出了三口鐵棺材,便都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表示對這件事無能為力。
這劉兆通本也是個不拘傳統的人,聽周良這麼一說也是新鮮,便親自到了鐵棺材的發掘現場看了看,雖說身為茅山教監院,也算是見多識廣,但這劉兆通也確實沒見過這種鐵棺材卻為何物,無奈,劉兆通找周良討了些路費後也來到了甘虛觀。
得知是茅山教的監院,甘虛觀當時的主持陳觀雲當然也是客氣有佳,但卻並不願意提起鐵棺材的事,然而這劉兆通卻一直追問起來沒完,為了不得罪名門大派,陳觀雲便把當年王繼前往寶慶府的事說了一遍,只聽得這劉兆通也是張口結舌……
在道術的原理中,世間生靈大致分為三類,即人、畜生與惡鬼,「生靈」一詞在道教上初時期其實是分開解釋的,即「生」與「靈」,生即人與畜牲這些活物,靈即惡鬼*,而在這三者中,畜牲與惡鬼是最為接近的,甚至有的畜牲能夠顯示出與惡鬼一樣的特質,例如喜好陰氣甚至本身能散發陰氣等等,據陳觀雲形容,當年的王繼似乎是突破了人、畜牲與惡鬼之間的界限,但因為當時親歷現場的上任主持已經羽化多年,所以具體情況自己也不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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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監院:道門的職位名稱,平時代主持為觀中人講述經典,有重大齋醮期間,為主持助手。
惡鬼:在道門的理論中,普通的遊魂野鬼並不算是「惡鬼」,所謂的惡鬼,是指因為有怨所而不能投胎的魂魄,普通的遊魂野鬼因為不帶怨氣,因而能很快投胎,在世間存在的時間並不長久,所以道門師祖並未將這些魂魄像人畜一樣歸為一大類,而惡鬼因為帶有怨氣,往往在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內都要游弋世間不能投胎,所以道門便將這些像人與動物一樣能夠常年存在的亞鬼單獨歸為一類,與人、畜生一起統稱「生靈」
不死傳說 第二部 冤冤相報 第五十五章 乾坤易位
聽陳觀雲這麼一說,劉兆通頓時也來了興趣,便希望能看看當時王繼煉「虯丹」的地方,但無奈的是,當初王繼閉關的那個暗道早已經被上任主持下令封閉了,劉兆通只得又返回了寶慶。
回到劉家後,劉兆通便向管家周良表述了自己想管這擋子閒事的想法,周良當然是千恩萬謝,但言明自己沒多少錢,老爺因為死的突然,金銀藏於何處也沒來得及說便去了,家丁們作鳥獸散的時候也曾有幾個人想趁火打劫撈點銀子再走,但把這劉府上上下下都翻了個遍,連個一個鋼崩都沒找到,所以此刻周良表示最多也只能給劉兆通湊些路費而已。但劉兆通此時早就不在乎錢了。就如同近現代的科學巨人們為了解開科學迷題,可以變賣家產倒貼經費去搞研究一樣,這劉兆通作為「道學巨人」,搭點時間進去又有何妨呢?
像當初三鬼仙人一樣,劉兆通首先把寶慶府的「七關」摸了一下,發現這寶慶府的陰陽走向甚是怪異,完全不符合常理,在該城「地眼」之處,亥子時交替之時以羅盤測之,竟測不到半點陰氣,而通過對城內的老鼠洞,螞蟻洞的觀察,劉兆通更是發現,以傳統的方法所定位的寶慶府陽氣走向竟然是錯的,也就是說,寶慶真正的「七關」位置,已經不是以諸如「觀星」,「沖九」這類傳統方法所能確定的了。
「莫非有人改了整個寶慶府的陰陽脈絡!?劉兆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在七關上動手腳向來是道門大忌中的大忌,逆天中的逆天。單單把七關的脈眼短時間封住(類似當初馬淳一真人在李村所用的」七星釘魂陣「)便已夠折煞幾十年的陽壽了,若要把整個陰陽走向徹底改了,恐怕等不到施法結束,施法者便會暴斃,但讓劉兆通更摸不到頭腦的是,如果按傳統地方法確定七關的位置的話,七關中陽氣的出口。也就是陽氣最強地」雲墾關「的位置是沒錯的,就是劉家挖出鐵棺材的地方。而其他六關的位置都不合常理。
「莫非是這三口鐵棺材改變了七關的位置?改了寶慶府地陰陽?是巧合還是故意安排?」帶著這些疑問,劉兆通又開始走街串巷的打聽,後來,在一個老說書先生的嘴裡打聽到了當年的」寶慶奇案「以及後來縣衙搬家,以及三鬼仙人做法鎮邪地事,當然,在說書先生嘴裡。這種故事是被當作「書」來說地,前因後果幾乎都被誇張的神乎其神,平時說的時候老百姓也沒幾個信的,也就是當個聽樂聽。但這段故事在劉兆通的耳朵裡可不止是「樂兒」。
得知縣衙曾經搬過家地事以後。劉兆通便又拉著管家周良來到了縣衙,要說這周良跟當時的師爺還是有些交情地,畢竟是大戶人家的總管,沒費什麼力氣便借出了《寶慶縣志》的原本,經過與縣志上的地圖對比。劉兆通發現,如果按照正常的方法確定「七關」的話。那麼寶慶的「地眼」就應該在縣衙的原址附近,結合著說書先生所說的「寶慶奇案」中陳巧兒冤死獄中的事,劉兆通大體推測出了事情的經過:
陳巧兒冤死的地方就是寶慶府的「地眼」,「地眼之怨「是沒辦法根治的,所以當年王繼也便用了個笨方法,就是改變了寶慶府陰陽走向,」地眼:的位置也便因此改變了,每喲了「地眼」的陰氣,原來「地眼」位置上的怨魂也便很好收拾了。
想到這裡,問題又來了,改變地眼是「殞命」的招數,道術再高明的人也休想一個人搞定,尤其是像寶慶這樣人口達到幾萬人的大城。以自己這個水平計算,少說也得七八個人搞定「死亡接力」才能完成,但按照甘虛觀主持的說法,王繼在寶慶施法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而且並沒有其他的道人參與做法,年紀輕輕,怎麼可能一個人獨立完成這種浩大的工程呢?莫非真是霜懷子發明的「虯丹」在起作用?想到這裡,劉兆通便又想到了劉家後院的三口鐵棺材。
來到了挖棺現場,只見三口黑糊糊的大鐵棺材插在一個大坑裡,上面還有掛著吊索的木架子沒有拆,坑中,一口棺材是斜著插在土裡的,想必這就是曾被吊起來又因為太重壓斷繩索的那口鐵棺,而在這口棺材旁邊,還有一個大凹坑,形狀大小都與棺材頭比較一致,應該就是這口棺材本埋葬時的位置。
跳到坑中之後,劉兆通仔細檢查了凹坑,並用鐵鍬往下挖了幾鍬,發現土中似乎有一些破碎的條狀碎玉,看茬口應該是剛碎的,應該是鐵棺下葬前埋下,後來挖棺材時候棺材壓斷吊索掉下來時砸碎的。撿起碎玉劉兆通不禁恍然大悟,這些碎玉並不是什麼隨葬品,上面刻的花紋竟然是「冥渠」。又挖了幾鏟,劉兆通發現,這玉應該是呈環狀,是由一些散玉拼起來了,墊在這三口鐵棺的底下,而這三口鐵棺應該也有縫隙或孔洞與這環狀的「冥渠」相連,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棺材移位後劉家為什麼會死人了:棺材壓碎了玉製的」冥渠「裡面的東西出來了!
既然在鐵管下面有「冥渠」相連,說明這鐵管雖然與外界是陰陽隔絕的,但三口棺材之間陰陽視乎是相同的,為什麼要這麼佈置?棺材都做成鐵的了,為什麼三口棺材之間還要互通陰陽?
想到這裡,劉昭通又不得不想起了「寶慶奇案」的另一位受害者,王家布莊的老闆「王昆」。如果想推測三口棺材究竟裝的是誰,那麼最合理的解釋便是王昆,陳巧兒與王繼一家三口。按道教的說法,不論怨氣多麼重的惡鬼,都有最為懼怕的東西。比起寶忍符咒,惡鬼更懼怕其生前害怕的東西,比如某人死時身背債務,那麼其魂魄最懼怕的就是生前的債主,同樣道理,陳巧兒既然與那姦夫張超有姦情,那她生前最害怕的肯定就是姦情被丈夫和孩子知道。因為其死時怨氣太重且身著紅衣所以其冤魂是不能超度的。而身為親生兒子,王繼又不忍心將母親的魂魄打散,所以才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用自己與父親的屍身去「鎮」住母親的冤魂,置於寶慶七關位置的改變,則要完全歸功與這三口鐵棺材與底下的「冥渠。
雖然鐵棺材是與世間陰陽相隔絕的,但下面的冥渠可是個開放式的環境,埋棺材的地方是寶慶陽氣最大的雲墾關在雲墾關的脈眼中放一個冥渠,任由巨大的怨氣遊走其中。勢必會干擾陽氣的走向。這麼說來,寶慶府邸七關位置發生變化倒也不足為怪。
分析至此,劉昭通也不得不感歎王繼地用心良苦,雖說到最後也沒有弄明白霜懷子所謂的」虯丹「是怎麼會事,但這劉昭通也算是長了見識。但長見識歸長見識。既然自己答應了管家周良處理劉家的事,最起碼也要把這幾個棺材弄走才是啊,想到這裡,劉昭通又發愁了,棺材裡的東西是怨氣沖天的,而且冥渠已毀,好在此處是」雲墾關「,全城陽氣最盛的地方,也就是劉家死了五口人,倘若要換個地方陽氣弱了,說書先生嘴裡那惡鬼作祟的一幕豈不是要重演?
苦思冥想了半個月後,劉昭通終於研究出了一個理論上可行地辦法,便是後世所謂的」遽魂大陣「其原理是用六十四個人,在鐵棺周圍擺出八個」八陽陣「這八個小的八陽陣各自為陣眼,又構成了一個大的八陽陣,以此來震惡鬼,因為人是可以走動的,所謂這遽魂大陣就好比一輛裝甲運巢車一樣,能夠把冤魂運送到指定的位置而不驚動冤魂,但此陣要求陣中每個人的步伐都必須保持高度一致,就像現代的閱兵式一樣,如果陣中某一個人的誤差過大,便會導致整個大陣的失敗,如果陣中運送的真是什麼驚世駭俗的妖怪,那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的。
張國忠和老劉頭個個二目圓睜,也不知道這戴金雙從哪裡聽來這些八卦故事的,所以....你就確定那些山裡人棺材裝的是你徒弟了?」老劉頭問道。
「我就是因為這個故事,才確定棺材裡裝的不是我徒弟!」戴金雙微微一笑。「不是你徒弟?"張國忠徹底懵了,」那群山裡人不是說棺材裡趟著的是葛神仙嗎?難道是巧合?那個葛神仙不是葛敏?「
」就是葛敏!茅山乾元觀的葛敏!「戴金雙道,」否則怎麼可能會用茅山陣法?「
」那葛敏到底是不是你徒弟?「張國忠徹底懵了。
」廢話是!「戴金雙道。」那棺材裡裝的到底是不是葛敏?「老劉頭感覺此刻三個人像是春節晚會演小品的。「棺材裡就是葛敏!但不是我徒弟!」戴金雙似乎在故作神秘,「就像我一樣,我是戴金雙,不是戴真雲...!」說罷戴金雙又摘下了墨鏡,露出了兩個黑油油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