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Bar 2010-4-15 15:03
鈴木光司 七夜怪談 第四章
◎第四章 波紋
第一節
十月十九日星期五管理員辦公室打來的電話將淺川從睡眠中驚醒,他提醒淺川上午十一點是CHECKOUT的時間,並問淺川要不要再住一晚。
淺川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拿起枕邊的手錶來看。他的手臂已經完全沒有力氣,連擡起來都覺得吃力,明天一定會感到強烈的肌肉酸痛。
他沒有戴眼鏡,因此得將手錶拿到眼前才能看清楚。
現在時間是十一點又過幾分,淺川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甚至有點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您還要多住一晚嗎?”
管理員不耐煩地問道。
淺川聽到旁邊的龍司發出呻吟聲,確定這裏不是自己的房間。
“喂?”
管理員在電話另一端焦急地呼喚。
突然間,一股莫名的喜悅湧上淺川的心頭,他看著龍司翻了個身,微微地睜開眼睛,口水從嘴角流出來。
淺川對於昨天的記憶有些朦朧,隱約想起他和龍司去拜訪長尾城太郎到前往別墅小木屋的情景,但之後的事情全部一片模糊。
緊接著,一連串恐怖的影像幾乎讓淺川窒息……先前他做了一個印象深刻的夢,但是在醒來的瞬間,卻把夢的內容忘記了。
現在,淺川的心情感到格外開朗。
“喂?您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啊!是……”
淺川趕緊將話筒拿到耳邊回答:“CHECKOUT的時間是十一點。”
“知道了,我們馬上準備離開。”
這時,淺川聽到廚房那邊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覺前沒有把水龍頭關緊吧!)
淺川搖了搖龍司的身體,只見龍司眨一下眼睛,隨即又閉上。
“龍司,起床了!”
淺川不曉得他和龍司究竟睡了幾個小時,不過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安穩了。
“龍司,我們再不離開,管理員就要加收住宿費用了。”
淺川再度用力搖晃龍司,但龍司依舊沒有醒來。
在無計可施之下,他突然看到餐桌上放著一個乳白色塑膠袋,因此想起先前的夢境。
他不停地呼喚山村貞子的名字,然後從地板下的濕泥中挖出山村貞子的骨骸。之後,龍司用清水將山村貞子沾滿泥濘的骨骸洗乾淨……那個時候已經過了“死亡期限”,而現在……淺川仍活著!
這表示他們已經成功地趕走死神,生命將開始綻放光芒。
塑膠袋中裝著山村貞子的頭蓋骨,它就像大理石擺飾一般美麗。
“喂,龍司!該起床了!”
突然間,淺川的腦中閃過一股不祥的預感,於是急忙貼在龍司的胸口,確認他是不是還活著。
正當他的耳朵快要碰觸到龍司的胸口之際,脖子冷不防被兩隻粗手掐住。
淺川陷入極度的恐慌中,拚命地掙扎。
“嘿嘿嘿!笨蛋,你以爲我死了嗎?”
龍司鬆開掐住淺川脖子的雙手,像小孩子般發出奇怪的笑聲。在經歷過那麽恐怖的事件之後,龍司這個惡作劇實在教人笑不出來。
淺川努力克制住胸中的怒氣,畢竟他欠龍司一個人情。
“不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彼此、彼此,誰教你昨天晚上那樣嚇我。”
龍司躺在床上發出“嘿嘿……”的笑聲。
“我昨天晚上怎麽了?”
“誰教你昨天晚上不說一聲就倒在井底!我以爲時間到了,你已經被GETOUT了,我差點被你嚇死。”
淺川不解地眨著眼睛。
“咦?你不記得啦!嗯……你真是個煩人的傢夥!”
淺川根本記不起自己昨晚是如何爬出井底的。
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記起自己昨天晚上在虛脫的狀態下,被龍司用繩子拉出古井。即使龍司擁有強大的臂力,但是要將一個六十公斤重的人拉上來四、五公尺,的確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淺川被拉出古井的樣子,與志津子從海底拉起役小角石像的情景倒是挺像的。
不過,志津子將石像拉上來之後,獲得不可思議的力量;而龍司拉起淺川後,卻落得渾身肌肉酸痛的下場。
“龍司。”
淺川難得以如此正經的語氣叫道。
“幹嘛?”
“這次多虧有你幫忙。”
“少來!不要說這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
“如果沒有你的幫忙,現在我可能已經……我真的很感激你。”
“你別再說了,我真的想吐耶!被你這種人感激又得不到一點好處。”
“一起去吃午餐吧!我請客。”
“當然是你請客囉!”
龍司一邊說,一邊準備起身,但腳步顯得有些踉蹌。
淺川從南箱根太平洋樂園的餐廳打電話給住在足利的老婆,說他會依照先前的約定,在星期天早上租車去接她們母女。
阿靜詢問淺川那件棘手的事件是不是已經解決了,淺川回答她:“大概吧!”
目前他只能以自己還活著的事實來推斷事情應該已經獲得解決。
不過當他放下話筒時,心中仍對一些細節無法釋懷。
他不確定龍司是否也有同樣的疑問,因此在餐桌上問他:“喂,事情真的這樣就解決了嗎?”
龍司趁著淺川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把午餐掃個精光。
“小寶貝很高興嗎?”
龍司沒有立刻回答淺川的問題,故意扯到其他地方。
“嗯。你覺得怎麽樣?是不是還有一些疙瘩?”
“你在意嗎?”
“你呢?”
“有一點吧!”
“哪一點讓你放心不下?”
“就是那個老太婆說的話:‘你明年就要生小孩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個老太婆的預言。”
淺川知道他跟龍司在同一個問題上産生疑問,接著說道:“如果老太婆口中的‘你’是指山村貞子的母親──志津子的話……”
淺川尚未說完,龍司立刻反駁道:“這是不可能的!錄影帶上的影像是盤踞在山村貞子眼底或她心中的畫面,因此老太婆應該是對著她講話才對;所以,老太婆所說的‘你’除了山村貞子之外,不可能是其他人。”
“老太婆的預言有可能只是胡說的。”
“山村貞子的預知能力應該是百分之百正確。”
“可是,山村貞子不能生小孩呀!”
“所以這才奇怪啊!就生物學來說,山村貞子不是女人,而是不折不扣的男人,所以她不可能生孩子,何況她到死前都還是處女啊!而且……”
“而且什麽?”
“強暴她的長尾城太郎是日本最後一個天花患者,這是個奇妙的巧合。”
淺川的心頭罩上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如果這整件事情涉及遺傳基因的構造和組合,或是地球誕生之前、宇宙的混沌狀態的話,那就不是單靠個人的力量所能解決的事情了。
現在他只能儘量讓自己接受既有的事實,勉強自己抹去心中的不安。
“你看我現在這樣活蹦亂跳的,不就表示咒文之謎已經解開,這個事件已經結束了……”
說到這裏,淺川突然想到役小角的石像是否也運用超能力驅使志津子採取行動,事後才賦與她神奇的力量?
淺川覺得這件事與他們昨夜挖出山村貞子頭蓋骨的情形很像;他從古井底部撿起山村貞子的遺骨,而志津子從海底撈起役小角的石像。
最讓他難以釋懷的是,山村志津子獲得的能力爲她帶來不幸……龍司瞄了淺川的臉和肩頭一眼,確定眼前這個男人確實還活著之後,接連點了兩次頭。
“嗯,這件事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龍司歎了一口氣,整個人深陷在椅子裏。
“可是……”
“什麽?”
龍司一邊支起身體,一邊喃喃問道:“山村貞子到底生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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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4 13:36 #21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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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兩人在熱海車站分道揚鑣之後,淺川準備將山村貞子的遣骸送到差木地,請她的親戚們將她供奉起來。
堂姊的女兒將近三十年來杳無音訊,如今遺骨突然被一個陌生人送回來,一定會造成他們的困擾。但事已至此,淺川打算用“自殺”這個理由交代了事。
原本他計劃交出遺骨之後馬上回東京,不巧當天沒有船,而他租的車子又停放在熱海港;若搭飛機回去反而更麻煩,只好在大島停留一晚。
“將遺骸送回去這件事,你一個人做得來嗎?”
他們在熱海車站前下車時,龍司揶揄道。
山村貞子的遺骸用黑色的四方巾包住,放在車後座,要把這個小小的包裏送到差木地那個山地村子,即使是小孩子也做得來。比較困難的是,該如何讓山村貞子的親戚們收下她的遺骸呢?
一旦對方拒絕收下山村貞子的遺骸,那事情就麻煩了。
淺川認爲山村貞子的遺骸若是無法供奉起來的話,就不算完成咒文上的交代。
(我該怎麽辦?突然將二十五年前死亡的遺骸送過去,然後對他們說:“這是你們的親戚山村貞子的遺骸。”他們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相信這種事嗎?)
“那麽再見囉!改天我們在東京見面。”
龍司一邊揮手,一邊走向熱海車站的出口。
“如果有空的話,也可以找時間碰面。”
龍司還有一大堆論文等著處理呢!
“謝了,改天好好謝謝你。”
“少來!我也玩得挺高興的。”
淺川目送龍司的背影離去。
當龍司的身影即將自他的視線中消失之際,淺川突然一個踉蹌,差一點從樓梯上滾下來;淺川極力維持身體的平衡,此時龍司壯碩的身軀卻在他的眼中形成雙重影像……淺川感到一陣疲累,不禁用手揉著眼睛;當他的手離開眼睛時,龍司已經消失在月臺上了。就在這時,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伴隨著讓人鼻頭發癢的柑橘味流竄過淺川的心頭。
當天下午,淺川順利地將山村貞子的遺骸送到山村敬的家裏。
山村敬剛捕魚回來,看到淺川抱著一個黑色方巾布包,立刻知道那裏面是什麽東西。淺川用雙手將布包遞過去,說道:“這是貞子小姐的遺骸。”
山村敬定定地望著布包好一會兒,然後走向淺川,低下頭接過布包,一臉恭敬地說:“不好意思,勞煩您大老遠跑這一趟。”
淺川松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乾脆就收下山村貞子的遣骸。
山村敬看出淺川心頭的疑問,語氣堅定地對他說:“這是貞子,不會錯的。”
山村貞子在三歲之前,還有九歲到十八歲之間一直待在村子裏,對今年六十一歲的山村敬而言,她的存在究竟有什麽意義?不過,從他接過遺骸時的表情來推斷,可以想像他對山村貞子投注相當深的感情。
事情解決之後,淺川很想儘快逃離山村貞子的身邊,於是編了個謊言:“我還要趕飛機,時間快來不及了。”
淺川擔心山村敬會突然改變心意,揚言除非有證據,否則不接受遺骸,那可就傷腦筋了。何況對方如果追問山村貞子的事情,淺川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離開山村家之後,淺川順便繞到早津家裏打個招呼,然後朝著大島溫泉旅館走去。現在他只想好好地泡個澡,洗去一身的疲憊後,再將這段經過寫成文章
第三節
當淺川走進伊豆大島溫泉旅館的時候,龍司正趴在東中野公寓的書桌上睡覺,他的嘴唇靠在寫了一半的論文上,口水將深藍色的筆迹弄糊了。
突然間,龍司的肩膀動了動,臉部扭曲,整個人彈跳起來。
高山龍司一向對外宣稱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他感到害怕,此時卻打從心底感到寒冷,全身不停地顫抖。
龍司覺得呼吸困難,不禁擡起頭看看時鐘,現在是晚上九點四十分。
他一時之間想不起這個時間代表什麽意義,而且房裏的螢光燈和桌燈都點亮了,他卻覺得還不夠亮。
龍司將椅子轉過來,瞪著錄影機看,看見那卷錄影帶還放在裏面。不知道爲什麽,他就是沒辦法移開視線,只是定定地看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果然還是來了……”
龍司雙手靠在桌邊,感覺背後有一股神秘氣息在流動。
他住的公寓位於靜謐的社區,有時急速行駛的汽車引擎聲會和街道上的嘈雜聲混在一起,使他的意識變得模糊不清。
龍司豎起耳朵傾聽,發現有些聲音與蟲鳴聲交雜在一起,恍若人的魂魄在空氣中遊蕩一般,顯得很不真實。
緊接著,他感到身體四周好象産生空隙,一股來歷不明的靈氣在這些空隙中穿梭、飄蕩,冰冷的夜氣和纏繞在肌膚上的濕氣形成一道陰影,漸漸逼進龍司,他的心跳速度超越了時鐘秒針,不停地鼓動著。
那股莫名的氣息一直壓迫著龍司的胸口,他再度看了一眼時鐘,現在是九點四十四分。每看一次時鐘,他就猛吞了好幾口口水。
(一個禮拜前,我在淺川家看錄影帶是什麽時間?他說家裏的小寶貝總是在九點左右睡覺……後來按下了播放鍵……是在什麽時候……看完的?)
龍司記不得自己看完錄影帶的時間,但他清楚知道“那個時間”快到了,至少現在朝他壓迫過來的神秘氣息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眼前這種情況和光憑想象所衍生的恐懼感不同,而且那個“東西”確實一步一步逼近龍司。
(爲什麽來我這裏?爲什麽只來我這裏……爲什麽沒去找淺川?喂!這太不公平了吧!)
龍司的腦中湧現一大串問號。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們不是已經解開咒文了嗎?那麽……爲什麽、爲什麽?爲什麽……)
他的心臟快速跳動著,感覺就像有人把手伸進胸腔裏,用力抓住心臟一樣。
龍司感到脊椎骨傳來一陣刺痛,頸子也有種冰冷的觸感。他大吃一驚,正想從椅子上站起來時,腰間到背部一帶卻感到劇烈的痛楚,不禁整個人倒在地上。
(快點想想該怎麽辨……)
他努力保持意識清醒,不斷對著肉體下達命令:(站起來!快站起來好好想想!)
龍司爬上榻榻米,來到錄影機旁邊按下退帶鍵,拿出那卷錄影帶。
他仔細查看退出來的錄影帶之後,正要將帶子再推進去時,意外發現貼在錄影帶背面的卷標上寫著標題──“萊瑟.米裏尼、法蘭克.辛納屈、沙米.迪貝斯.Jr、1998”
那是淺川的筆迹,他之前可能用這卷帶子錄電視上播放的音樂節目,隨後又將這段節目消掉,拷貝從小木屋帶回的錄影帶。
龍司的背部竄過一陣電流,一個想法迅速在他空白的腦中成形。
(這怎麽可能?)
先前龍司以他靈活的頭腦解開咒文之謎、老太婆的預言,還有潛藏在錄影帶影像中的另一股力量。
(爲什麽投宿在小木屋的那四個小鬼沒有遵行咒文的內容?爲什麽淺川得救了,而我卻面臨死亡呢?還有,山村貞子到底生下了什麽?)
答案就近在眼前,而他竟然沒有想到山村貞子的力量會跟另一股力量融合在一起…………(她想生孩子,可是她的身體構造無法生育,因此便和惡魔訂下契約,訂下生許多小孩的契約……)
龍司想到這件事將會帶來什麽後果,不由得忍住痛楚,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真是可笑!一心想看到人類滅絕的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先走一步呢?)
龍司爬到電話旁邊,想撥淺川家的電話號碼,隨即又想起他現在在大島。
(那個傢夥如果知道我死亡的消息,一定會大吃一驚。)
就在這時,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朝龍司的胸口壓過來,並且傾軋著他的肋骨。
不知爲什麽,龍司突然撥了高野舞的電話號碼,但心中隨即響起一個聲音:(放棄吧!把她捲進來並不是一件好事。)
同時,他又聽到另一個聲音催促著他:(或許還來得及……)
龍司看到桌上的時鐘指著九點四十八分,於是把話筒放在耳際,等候高野舞接起電話。
突然間,他覺得頭好癢,便伸手抓了抓頭,不料竟有幾根頭髮掉落下來。
當電話響了第二聲,龍司忽然看見映在正前方長形鏡子裏的臉,他忘記自己的耳朵邊還夾著話筒,直接湊近鏡子一看,只見鏡子裏映出一張泛黃、滿布皺紋的臉龐,而且那張臉相當乾癟、凹陷,在相繼掉落的毛髮間還有許多褐色的瘡痂。
(這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這時,滾落在地上的話筒裏傳出女人的回應聲。
龍司再也受不了了,他發出淒厲的叫聲,和高野舞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映在鏡中的那張臉正是百年之後的龍司,一向聰明的他從不知道和另一個模樣的自己正面相對時,竟會是如此地可怕、駭人。
高野舞聽到電話鈐聲響了四次才接起電話,當她聽到電話彼端傳出慘叫聲,一股戰慄感瞬間穿越電話線,從龍司的公寓直接傳到高野舞的房間。
一開始的慘叫聲充滿了驚愕,而接下來的呻吟聲則帶著難以責信的聲調……她嚇了一大跳,迅速移開話筒,但是電話彼端的呻吟聲仍然持續著。
高野舞以前也接過幾次惡作劇電話,但是她感覺到這通電話不同於以往,於是重新握好話筒。
就在下一秒鐘,呻吟聲停止了,接下來是一片無聲的死寂……晚上九點四十九分,龍司最後一次想聽聽摯愛女人聲音的希望破滅了,反而讓她聽到自己淒厲的慘叫聲……他的雙腳敞開,背部抵著床,左手落在床墊上,右手則伸向不斷發出聲音的話筒,雙眼瞪著天花板。
龍司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但是仍努力要把錄影帶之謎告訴淺川。
另一方面,高野舞一次又一次地呼喚電話那頭的人,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她不解地挂上電話,直覺認爲電話彼端傳來的呻吟聲很熟悉。
於是高野舞再度拿起話筒,撥了龍司家的電話號碼,可是話筒卻傳出“嘟、嘟、嘟”的聲音。她按下電話,又撥了同一個號碼,結果仍然占線中。
這時,高野舞知道先前打電話來的一定是龍司,而且他可能出事了。
第四節
十月二十日星期六淺川雖然很高興可以回家了,但是沒看見老婆和孩子,心裏難免覺得寂寞。
首先他在鐮倉過了一夜,又被暴風雨困在大島兩天,接著在南箱根太平洋樂園的小木屋又住了一晚,然後在大島停留一晚,只不過外出五天,淺川卻覺得自己好象離家很久了。以前也有過爲了採訪而離家五天四夜的情形,但是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渴望回家的感覺。
他仍然覺得全身酸痛,但現在不是偷懶休息的時候,如果不趕快把堆積如山的工作做完,明天要到日光去兜風的約定就要黃牛了。
因此淺川坐到書桌前,打開文字處理機的電源。他事先打好的前半部報告已經存進磁片中,現在得把之後的發展加上去,儘快完稿。
到晚餐前,淺川已經完成五張稿紙,速度還算可以。按照淺川以往的工作情況來看,到了深夜他的工作進度會更快。
淺川無法預料總編對這篇稿子會有什麽反應,但他仍必須將這個星期以來的事情好好整理一下,整個事件才算告一段落。
有時候他會停下敲鍵盤的動作,盯著山村貞子的照片看。
他曾透過這對美麗的眼睛看到山村貞子所看到、經歷過的景物,到目前爲止,淺川依然無法抹去她曾經進入自己體內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淺川將照片移到自己的視線之外。
淺川在附近的定食店吃過晚飯後,腦中突然浮現龍司的臉。
當他回到房裏繼續工作時,龍司的影像愈來愈清晰。
(那傢夥現在在幹什麽?)
淺川感到胸口有一股莫名的騷動,於是拿起話筒撥下號碼。
鈐聲響了七次之後,終於有人接起電話。
正當淺川松了一口氣之際,卻聽到電話彼端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
淺川記得這個聲音。
“喂?我是淺川。”
“是……”
“請問是高野舞小姐嗎?上次謝謝你的招待。”
高野舞小聲地說道:“哪里,不用客氣。”
“請問……龍司他……在那邊嗎?”
(奇怪,她爲什麽不趕快把話筒交給龍司呢?)
“請問龍……”
“老師已經過世了。”
“什麽?”
淺川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握在手中的話筒差點掉落到地面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恢復一點意識,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十點左右。”
龍司是上星期五晚上九點四十九分、在淺川的公寓裏看完那卷錄影帶,他的死亡時刻跟預告的時間不謀而合。
“死因呢?”
“急性心臟衰竭,明確的死因還不是很清楚。”
原來事情並沒有結束,現在才剛要進入第二階段。
“高野小姐,你還會待在那邊嗎?”
“是的,我要整理老師的遺稿。”
“我馬上趕過去,請你在那邊等我。”
淺川一挂上電話,便當場跌坐在地上。
(老婆和女兒的“死亡期限”在明天上午十一點,我已經沒有時間癱坐在這裏了,如果不趕快採取行動的話……)
淺川跑到馬路邊觀察路上的交通狀況。
(看來開車比搭電車要快。)
於是他穿越人行道,鑽進停在路邊的租車中。他很慶倖自己爲了去接老婆和女兒,先把租車的歸還期限延到明天。
淺川一邊打方向盤,一邊思索著。所有的畫面像倒帶一般在他腦中旋轉,根本沒辦法理出一個頭緒來。
(鎮定下來!我必須鎮定下來好好想一想。
首先,我們並沒有解開咒文,山村貞子並不是希望自己的遺骸被人發現而獲得供奉,她另有期望……那麽她的期望到底是什麽呢?更令人費解的是,咒文的謎底既然沒有解開,爲什麽我還能活著?這是怎麽一回事?告訴我!爲什麽我還能活著?)
明天──星期日上午十一點是淺川的老婆和女兒的“死亡期限”,現在已經是星期六晚上九點了,如果淺川不能在明天早上十一點之前想出辦法的話,將會同時失去老婆和女兒……高野舞端坐在和室裏,將龍司尚未發表的論文放在膝蓋上一頁一頁地翻閱,但是,論文的內容遲遲無法進入她的腦袋。
龍司的遺體今天早上已經被送回川崎的雙親家中。
“請將他昨晚死亡的詳細情形說給我聽。”
淺川坐在高野舞旁邊,低頭問道。
“大概過了晚上九點半左右,老師打電話給我……”
高野舞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詳細描述一遍,包括從話筒另一端傳來的淒厲叫聲、之後的死寂,以及她急忙趕到龍司的公寓時,看到龍司靠在床邊,兩腳張開……高野舞訴說著龍司當時的模樣,不禁潸然淚下。
“不管我再怎麽叫,老師都沒有回應。”
淺川沒有給她哭泣的時間,急忙問道:“當時房裏的情形有什麽不同嗎?”
高野舞搖頭啜泣道:“沒有……只是話筒沒有擱在話機上,一直發出刺耳的聲音。”
(龍司在面臨死亡的那一刻,爲什麽會打電話到高野舞的家裏去?)
淺川接著問:“龍司真的沒有跟你說什麽嗎?譬如錄影帶之類的……”
“錄影帶?”
她眉頭微蹙,搞不懂龍司的死和錄影帶有什麽關係。
(龍司到底基於什麽理由要打電話給高野舞?一定是他知道自己死期將近,所以才打電話到她家去,可是……難道只是想在死前聽聽愛人的聲音嗎?
還是龍司解開咒文之謎,想借助高野舞的力量去進行,所以才打電話給她?這麽說來,要進行咒文就必須借助第三者的力量……)
過了一會兒,高野舞送淺川到玄關。
“高野小姐,你今晚還要留在這裏嗎?”
“嗯,還有些原稿要整理。”
“是嗎?對不起,你這麽忙我還來打擾。”
淺川轉身準備離去時……“那個……”
“什麽?”
“淺川先生,您是不是對我跟老師有所誤解?”
“誤解?”
“我的意思是指男人跟女人的關係……”
“啊!沒什麽。”
高野舞可以辨別出一個男人投射過來的視線中,是否含有“這個男人跟這個女人搞在一起”的意味,淺川看她的視線中就含有這種強烈的味道。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老師說你是他的密友,當時我真的嚇了一跳,因爲你是第一個讓老師稱爲密友的人。我認爲對老師而言,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所以我希你能更瞭解老師一些。就我所知,老師還不曾跟女人有過……”
高野舞說到這裏便垂下眼睛,不再說下去了。
(她的意思是,龍司死時仍是童子之身?)
“不過……”
淺川本來想說:“你不知道龍司高中二年級時所發生的事情嗎?”
但現在他不想揭發死者的罪行,更不想破壞龍司留在高野舞心中的形象。
淺川一向很相信女性的直覺。既然跟龍司來往密切的高野舞說龍司仍保有童貞,那麽龍司在高二時強暴女大學生的事情,或許只是他自己捏造的。
“老師在我面前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什麽話都跟我說,絕不隱瞞任何事情。我想我應該完全瞭解他的感情生活,或有什麽煩惱。”
“是嗎?”
“嗯,老師在我面前像個十歲的純真男孩,如果有第三者在場,他又搖身一變成爲一個紳士。在淺川先生的面前,他大概是扮演損友的角色吧!如果不這樣……”
高野舞說著,突然伸手到白色皮包裏面拿出手帕來擦眼淚。
“如果無法在不同時刻扮演不同的角色,老師就沒辦法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你能瞭解這種事嗎?他是一個很單純的人,那些吊兒郎當的男學生怎麽能跟他比呢?”
淺川聞言不禁大吃一驚。他忽然想起高中時代,龍司雖然在課業和運動方面發揮過人的才能,但卻擁有浪人般的孤獨性格。
看來,他所認識的龍司和高野舞所瞭解的龍司實在相差太遠了。
淺川並不想知道高中二年級時,龍司是否真的強暴了住所附近的女大學生,也不想知道他是否一再重復那樣的行爲。在老婆和女兒即將面臨死亡的危急時刻,淺川不想被其他事情困擾。
最後,淺川只說了一句:“龍司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起了作用,只見高野舞那張可愛的臉龐浮現一抹既不像笑、也不像哭的表情,她輕輕點頭致意。
淺川反身關上門,快速走下公寓的樓梯,來到大馬路上。當他離龍司的公寓越遠,不禁越懷念這個犧牲自己的性命、爲他投身危險遊戲的朋友。
淺川不管路上行人的異樣眼光,任由悲傷的淚水奔流而下……
第五節
十月二十一日星期日淺川一邊在紙上記下重點,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相信龍司在臨死前已經解開咒文之謎,之所以會打電話給高野舞,大概是想叫她過去幫忙吧!
(現在最重要的一點是,爲什麽我還活著?而答案就是我在這個星期中不知不覺實行了咒文的內容。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可能性嗎?是否只要借助第三者的力量,任何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實行咒文的指示……然而投宿在小木屋的那四個年輕人爲什麽不搶先實行咒文的指示呢?就算在其他朋友的面前逞強、佯裝不相信,事後也可以偷偷進行啊!
再仔細想想,我這一個星期究竟做了什麽是龍司沒做的事情?)
淺川一想到這裏,突然大叫道:“這種事情我怎麽會知道?這個星期以來我有做過而龍司沒有做的事情可多著呢!別開玩笑了!”
淺川一拳打在山村貞子的照片上。
“你這個混帳東西!到底要折騰我到什麽時候?”
淺川不停地敲打山村貞子的臉,山村貞子依然面不改色,保有她的美豔特質。
接著,淺川走到廚房倒了一杯威士卡,他需要借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但是他隨即又停下倒酒的動作,因爲……(別喝太多酒,待會兒還要開車到足利去。)
先前他在小木屋挖掘山村貞子的遺骸時,差點就崩潰了;幸好當時有龍司陪在他身邊,他才能保往一條性命。
“龍司,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受不了沒有老婆和女兒的生活,我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龍司,借我一點力量!爲什麽我能活下來?是因爲我先發現山村貞子的遺骸嗎?如果真是這樣,我老婆跟女兒是不是沒救了?不應該是這樣吧!龍司……”
淺川的心好亂,明知道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他卻控制不了激動的情緒。
緊接著,他在備忘紙上寫下重點,包括老太婆的預言,山村貞子有生下小孩嗎?
她死前和日本最後一名天花患者──長尾城太郎發生關係,與整個事件有關係嗎?
每一個重點之後都是一個問號,沒有一件事情有明確的答案,這樣到底能不能導出解開咒文的方法?
時間又過了幾個小時,外頭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淺川躺在榻榻米上,感覺耳邊好象有男人的氣息在吹拂;同時窗外傳來小鳥的叫聲,他搞不清楚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當淺川面對刺眼的晨光,不由得瞇起眼睛,卻看見一道人影……他不覺得害怕,反而定睛問道:“龍司,是你在那邊嗎?”
那道影子沒有回答。
就在這時,“人類和瘟疫”這個書名清楚地浮上淺川緊閉的眼簾,然後又慢慢消失。
淺川的書房裏有那本書,當他開始調查這件事時,曾經懷疑讓那四名男女同時死亡的禍源是某種病毒,因此才去買那本書。
雖然他還沒有開始看,卻記得那本書放在書架的某個地方。
晨光從東向的窗戶射進來,淺川想站起來,卻感到腦袋一陣抽痛。
(我是在做夢嗎?)
淺川打開書房的門,找到經由“某人”指示的“人類和瘟疫”一書。
他知道龍司爲了告訴他咒文的秘密,特地跑回來指點迷津。
(咒文的答案在這本厚達三百多頁的書中的哪個地方呢?)
剎那間,淺川的腦中靈光一現──(一百九十一頁!)
於是他急忙翻到一百九十一頁,只見上面有一個名詞呈不同級數放大──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病毒的本能就是增加本身的數量,侵害宿主的生命機能。增加本身的數量…………”
淺川不禁發出尖叫聲,他終於瞭解咒文的意義了。
(這個星期我有做過而龍司沒有做過的事情,不就是這件嗎?
我從小木屋帶回那卷錄影帶之後有拷貝給龍司看,看來咒文的內容就是這麽簡單,只要拷貝一卷錄影帶給還沒有看過的人看,幫忙繁殖就可以了!
那四個人在做了那個惡作劇之後,愚不可及地將錄影帶留在小木屋裏,而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刻意跑回去拿,以便實行咒文的內容。)
淺川想了又想,似乎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了。
於是他拿起話筒,撥了足利岳父家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是阿靜。
“老婆,你要仔細地聽我現在告訴你的事情。有些東西我一定要讓你爸媽看,而且必須馬上看……所以在我到達之前,千萬不要讓他們出門,懂了沒?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啊!我爲了救自己的老婆和女兒,竟然讓岳父、岳母陷入危險境地……不過爲了解救女兒和孫女,他們應該很樂意配合才對。只要他們再拷貝帶子給別人看,就可以避開危險了。可是以後……以後呢?)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別管那麽多,反正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我現在就趕過去。啊!對了,那邊有錄影機嗎?”
“有啊!”
“是BETA還是VHS的?”
“VHS。”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記住!絕對、絕對不要跑到別的地方去。”
“等一下!你說要給我爸媽看的東西就是那卷帶子嗎?”
淺川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回答。
“我說的沒錯吧?”
“是的。”
“沒有危險嗎?”
(你跟你女兒再過五個小時就要死了……你這個笨蛋,老是問這些蠢問題,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把所有細節說給你聽了。)
淺川好不容易才壓抑住胸中的怒氣。
“總而言之,你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
淺川放下話筒,打開音響櫥櫃,拔掉錄影機的插頭。
(拷貝帶子需要兩台錄影機,我得把這一台一起帶到足利才行。
七點以前上高速公路,如果沒有塞車的話,九點半左右應該可以到達足利的岳父母家;加上要拷貝老婆和女兒的雙份帶子,到十一點“死亡期限”之前可是相當緊迫的。)
淺川正想走出房門時,回頭再看了山村貞子的照片一眼。
(你當真生了一個讓人傷腦筋的東西啊!)
淺川決定從大井交流道上首都高速公路,穿過灣岸線,再進入東北汽車專用道的路線。
(東北線不太可能塞車,問題是怎麽避開首都高速公路的塞車?)
淺川在大井交流道付費,同時確認一下塞車的狀況時,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星期日,難怪平時像珠子一般串連在海底隧道裏面的車輛竟然少之又少,就連交流道也沒有塞車的情形。
(照這種情況看來,應該可以按照預定時間到達岳父母家,到時候就可以有充裕的時間拷貝、播放了。)
淺川鬆開油門,他一直很小心駕駛,避免因超速而捲入意外事端之中。
他沿著隅田川賓士而下,到處都可看到星期天早上還沒有完全蘇醒的街道風貌,人們悠閒地走著,這是一個平和的星期日早晨。
淺川想象這件事究竟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妻子和女兒這兩卷錄影帶到底會怎麽擴散呢?
他也想過將拷貝帶子拿給已經看過一次的人看,在某個特定的團體內重復拷貝、播放的話,也許可以預防它繼續擴大、蔓延下去。
可是這麽一來就違反了病毒希望繁殖下去的意思,而且目前還不知道病毒是以什麽樣的組合構築在錄影帶內。
想解開這個謎題就必須做實驗,不過等到有人願意賭上一條命來解開真相時,病毒擴散的範圍或許已經很大了。
更可怕的是,在大家不停地傳播病毒的過程中,一個星期的緩衝期可能會逐漸縮短。因爲看過錄影帶的人等不了一個星期,就迫不及待地拷貝給別人看,如此一來,這個“環”到底會擴散到什麽程度?
由於恐懼感作祟,錄影帶在頃刻之間就會擴散到整個社會;尤其被恐懼所擄獲的人們,很有可能自行捏造一些莫須有的謠言。
譬如:有人會故意加上“看過帶子的人一定要拷貝兩份以上的帶子,讓兩個以上的人看過才行”這類條件,那麽病毒的散播就會像老鼠會一樣,以無法想象的速度迅速擴散開來。
不到半年,全日本的人民都會成爲帶原者,將感染的範圍帶到國外去。而且在散播的過程中一定會出現一些犧牲者,到時候人們就會知道錄影帶裏的警告不是騙人的,於是每個人會更加拚命地拷貝錄影帶……兩年前,當前所未有的超自然現象引起一陣騷動時,報社收到一千萬封以上的投稿信件。如今又有某個環節失控,一種新病毒將掀起一陣大恐慌……山村貞子對逼死親生父母的社會大衆心懷怨恨,她與被人類的高超智慧逼到絕迹邊緣的天花病毒相互融合,以這種令人意想不到的形態重現於世。
淺川和他的家人,以及那些看過錄影帶的人都感染了這種病毒,他們是帶原者,而且病毒直接潛進主掌生命延續的遺傳基因裏,目前無法知道它們將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更不清楚這和今後的歷史、人類的進化有無直接關係。
(我爲了保護家人,正準備將這種可能滅絕全人類的病毒散播到全世界……)
淺川對自己待會兒要做的事情感到恐懼,同時,內心深處響起另一個小小的聲音。
(如果把妻子和女兒當成防波堤的話,事情是不是可以就此打住呢?只要失去宿主,病毒就會滅絕,這麽一來就可以拯救全人類了。)
可惜這個聲音太小了,對淺川起不了任何作用。
車子駛進了東北汽車道,這條路沒有塞車,照這樣開下去,時間絕對來得及。
淺川緊緊抓著方向盤。爲了再度堅定自己的決心,他以不輸給引擎聲的音量大聲吼道:“我不會後悔的,沒有道理讓自己的家人成爲防波堤。既然危機已經出現,那麽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保護屬於我的東西。”
(如果是龍司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麽做呢?)
關於這一點,淺川認爲龍司的靈魂已經告訴他錄影帶的謎底,這就表示他希望淺川去救老婆和女兒。
(我想,龍司一定會這樣說:“忠於自己現在的心情吧!在我們眼前的只有模糊而不確定的未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運用人類的智慧或許可以解決事情,對人類而言,這是一個試煉,惡魔在不同的世代會以不同的形態出現,就算打倒他們,他們還是會再出現的。”)
淺川保持一定的車速朝足利的方向前進。
後視鏡反映出東京的天空,烏雲在上空詭異地飄蕩、蠕動著,隱約透露一種不祥的警示。
《七夜怪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