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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Baby 2010-4-15 00:09

忙茫盲

遲到是專業的傲慢進入社會之後,久而久之,最先被縱容出來的壞習慣就是遲到。


「我很忙」是職業藉口?

升上大學之前,上課遲到是要挨罰的,千趕萬趕就是一定要趕得上點名;

升上大學之後,遲到頂多就是在教室門口吐吐舌頭,低著眼皮鑽到座位上,再換上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進入社會之後,遲到讓我們用盡理由和藉口也要加以掩飾,其中最好用的說法就是:「我很忙……」

這個意思很清楚,就是永遠有許多事情等著我來忙,

而且總是有一件事情會比現在這件事情還來得佔據時間,所以不得不遲到。

大家都是這樣,不是嗎?

我從執業初期認識一位客戶到現在,和他結緣14年,他保持了一項在我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紀錄──我們每一次相約見面,他總是準時或是提前到達。



每一次說「抱歉我很忙」的人都是我,也在每一次我職業式的抱歉開場白才揭幕,

他就會體諒地說:「沒關係,你是專業嘛!忙是免不了的。」

終於在最近一次見面時,他對此表達了進一步看法。



他說:「忙歸忙,事情要多或少,決定在自己的取捨;忙不過來,代表的是自己沒有能力作取捨。」

霎時我的「忙茫盲」情結就像鼓滿了空氣的汽球,在挨近針尖的一瞬間迸成碎片。

有誠意才能成就大事
還記得國小國語課本裏,張良與黃石公的故事吧?

中國秦末天下大亂,張良跟隨鄉人造反,兵敗逃往下邳。

有一天,張良經過一座橋,橋上有一位老翁手指橋下對著張良喊道:「小子,到橋下為我撿鞋!」

張良看他年邁,就下橋幫他撿鞋。

上橋後,老翁卻伸出腳來,作勢要張良幫他穿上。

張良忍氣幫他穿好鞋子,老翁一聲謝也沒說,只留下:「孺子可教,五日之後一早在這裡等我。」

當天一大早,張良來到橋 上,老翁卻已經先到了。

老翁懷著怒氣對張良說:「與人有約,為何遲到?回去!五日後早些來。」

五天後,張良在雞鳴時就到了橋端,但這次老翁又已先到,滿面怒容地斥責他:「為什麼又遲到!五日後一定要早來。」

第五天天沒亮,張良在半夜裡就到了,過了一會兒,老翁才到。

這回老翁高興地交給張良一部書卷《太公兵法》,告訴張良務必熟讀,十年後定能成事。

果然十三年後,張良輔佐劉邦舉事,成就帝業。

有取捨才有專業

回到現實世界裡,我並沒有期待不再遲到就能領到一本時間管理的秘訣——重點不在於在有限的時間裡,還能夠壓縮進多少待辦事項;

而是在於有沒有能力分辨什麼是自己真正應該專注全力去做的事,

並負責任地對其他事情一點也不勉強地說出:「我不要!」

即使我必須承認,那件專注完成的事,未必是一項眾人都能認同的成就。

但,什麼是成就?

你也許已經聽過下面這一則冷笑話:有一個律師死後上了天堂,在天堂入口,律師報上了姓名進行登記,迎接的天使看看他,再低頭看了一遍手上的登記簿說道:「你看起來真是年輕,你幾歲了?」

律師高興地挺胸回答:「40歲。」「喔?是嗎?」天使頭也沒抬,接著說:「從你對客戶寄發帳單的請款時數累計,顯示你應該已經超過120歲了……」

我很熟悉一般人聽完這則笑話後的反應,

但我做為這個可憐傢伙的同行,心理上卻能理解——為了應付不可預期的未來,

只要現在還撐得住,加倍拚命工作
1天當作3天用……


不準時的專業傲慢

我每兩個月就要和我的醫師見一次面,讓他瞧瞧我向未來透支時間的症狀。

每次看診,診間那些依預約單上的時間提前到場等候的求診者,

總是兩眼雙耳並用地盼著診療室裡的動靜——等醫師從別處趕來。

最近這個月,診療室旁的佈告欄上貼著不知剪自何處的莫非定律——「不管是醫師或律師,他們只有在沒跟你約定的時間才會準時。」

輪到我進診療室時,當醫師誠意地說「抱歉讓你久等」時,我忍不住笑開了,好想把我的親身經歷告訴他。但目光一掃到他座位後方高高的一落病歷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沒什麼,有人拿我們當題材在佈告欄上開了一個玩笑。」

醫師話接得乾脆:「那不是玩笑吧?」

是啊!那不是玩笑。

專業人士脫掉身上披掛的智識學歷與地位象徵,

剩下唯一可以見人的叫做「誠意」——那是人與人之間對彼此的尊重、寬容與自我批評,

沒有了它,專業人士將是一個沒有方向的汽球,載浮載沉於時間的長流之中。

我正在收拾我碎落滿地的職業傲慢,重新做人。(太穎法律事務所主持律師 謝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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