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ta8902 2010-3-29 00:03
貓兒眼
(一)
周末一大早,王銘就被外面嘈雜的聲音給吵醒了。迷糊著惺忪的睡眼,他摸索著在枕頭底下找到手機一看,不到8點。
“這幫老頭老太,真他媽的越來越不象話了,商量好在樓道里做廣播操啊,”王銘簡直有點忿忿不平,“這么上年紀的人了,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一下。”
他翻了個身,往頭上拉了拉被子,試圖把耳朵和樓道里傳來的一陣陣聲浪隔離開來。
作為一個習慣把生活重點放在晚間9點以后的上班族,王銘在周末向來是不到午間12點不起床的。
可是接著他卻不得不把腦袋從暖烘烘的被窩里伸出——因為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南無喝啰怛 那哆啰夜耶 南無阿唎耶 婆盧羯帝爍缽啰耶…’無厘頭的王銘在自己的防盜門上做了點手腳,放進了一段佛家大悲咒的錄音。每次有人對著這道和尋常家里用的門稍有不同的防盜門而驚訝時,他就會洋洋自得地說,哈哈,天賦異稟是什么,看我即知。
自然,王銘本身并不是什么佛教的信仰者。
門鈴一陣緊一陣地響著。王銘從被窩里竄出來,也顧不得穿上拖鞋,光著腳走出臥室。他實在很好奇,是哪個狐朋狗友會在這個時候光顧他家。
開門前,習慣性地在貓兒眼里望了一下。少頃,他詫異地把左眼從貓兒眼上移開,揉了揉,接著又貼了上去。
這實在是不可能的,王銘心想。他在貓兒眼里竟然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可是第二次還是一樣。
一段大悲咒念完了。王銘聽見有人在門上拍了幾下,接著問,小王,在不在家里面?
王銘對這個聲音還是很熟悉的。那是住在他樓上的張婆婆,一個熱心的老太太。
“在,在!”王銘顧不得想那么多了,連忙打開門。讓他吃了一驚的是,張婆婆后面還有好幾個熟悉的臉孔,他的左鄰右舍。
“小王,你看看這到底是哪個缺德鬼干的好事!”張婆婆手指戳著王銘的門,“每戶人家都被這個缺德鬼給堵上了。”
王銘聽著有點糊涂,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在他的防盜門上多了一塊橡皮膏布,剛好貼在貓兒眼上面,難怪剛才他望出來的時候會是黑乎乎的一片。
王銘順手把它撕了下來,用兩個手指捏著細細端詳了一會。一塊很尋常的橡皮膏。
“這,張婆婆,李大伯,你們家的貓兒眼也都被橡皮膏給堵上了?”
那個被張銘喚做李大伯的男人粗聲粗氣地回答道:“還不是一樣!一大早起來去拿牛奶,關門就看見門上有這塊東西,都不知道這什么意思!這爛手!不得好死!”
“會不會是小孩子惡作劇?”王銘試著征求大家的意見,又轉向張婆婆問,“是誰第一個發現的?”
“就是我啊!5點半的時候我去公園散步回來,就看見門上多了這東西。”
“就是說您出去時門上還沒有被貼橡皮膏?”
“這我可沒注意,天蒙蒙亮的,誰會注意自家的門啊。我回來的時候才看見的。一看對面門上也有,再接著就發現全樓人家門上都有這玩意!”
張婆婆的話就像導火索一般引爆了身后那班人的滿腔牢騷。瞬時,王銘的耳孔便被一陣陣嘈雜給充斥了,有抱怨的,也有罵街的。他趕忙提高聲音喊:“好了好了,如果大家沒有其他的損失,那應該只是過路小孩的惡作劇,我看還是這樣算了吧。沒丟貴重的東西就好了”
“這爛手的東西!他媽的不得好死的玩意!……”李大伯還在罵罵咧咧。
誒,真是惟恐天下不亂,就這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值得你恁地問候人家的母親嗎。王銘心里暗忖。
“小王說的對,大家先回去忙自己的吧。”
張婆婆打發這些住戶散開后,卻轉回身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對王銘說:“小王,婆婆有些事要跟你說。”王銘愣了楞,隨即應著,“好,好,婆婆進來說。”
“小王啊,不是我神經過敏,不要小看今天這事,這……這,很蹊蹺,婆婆有點怕啊……”張婆婆遲遲疑疑地講著,稍微猶豫了一下,說,“前陣子,我大兒子家那棟樓也碰到過這種事。結果,結果……”
王銘急問,“怎么了婆婆?結果怎樣?”
“第二天就死了一個人,這作孽哦,一個正值壯年的小伙子,聽我大兒子說都是莫名其妙地死在門邊,瞪著個眼,哎喲喲,嚇的我大兒子在他老婆的娘家住了一個多月……”
“您兒子親眼看見死尸的?”
“是啊,就住在他家對面,哎喲喲,死的時候那樣子可怕喲……”張婆婆說的好象她親歷過現場似的。
正感嘆著,王銘家的防盜門突然發出‘拍’的一聲響,仿佛有人用手掌在拍門的聲音。王銘心里咯噔一下,大白天的也感覺有點滲人。好容易回過神來,他連忙對張婆婆說,“婆婆,您也別瞎猜了,這清平世界哪有這么多懸乎事呢。”
“唉,怪事,怪事……”張婆婆搖晃著腦袋出門了。r /> (二)
王銘感覺有點慌。直覺告訴他,今天這事好象不是一句惡作劇就能掩飾過去的。
可是就算把張婆婆的話當真,他也沒有什么‘老婆的娘家’可以暫避一下。
王銘不是一個缺乏想象力的人。可是在這件事上,他實在是沒有一點頭緒。想著想著,他只能把‘被貼橡皮膏’和‘一個壯年男子的猝死’歸結為巧合。
既然是天意,我就更沒有能力去控制了,王銘想著。自己何必庸人自擾呢。
夜來的很快。
晚飯后王銘用寬帶看TVB的電視劇,不覺已過10點。
照例,這個時候都會他打開電視機,觀看德國足球甲級聯賽。那是場慕尼黑的德比戰,最終他鐘愛的拜仁5:0狂宰1860。
看完比賽,王銘意猶未盡地按著電視遙控,搜索著感興趣的節目。0點,這個時間對他來說,正是頭腦最清晰的黃金時刻,他舍不得把這個時間段花在冰涼的床上。
顯然,和他的想法一致的并不多。至少電視臺認為,一過0點,因為觀眾思考能力普遍下降,所以適合播放一些通俗易懂的東西,比如下雪花什么的。
王銘百無聊賴,正想把遙控扔回到茶幾上,壁燈卻在他手揮出的同時熄掉了。
黑暗里,遙控器砸在茶幾上發出‘哐’的一聲巨響,嚇了他一大跳。
他的周圍一片漆黑,客廳里一片死寂。王銘開始后悔為什么沒有養只狗啊豬啊什么的。
他的腦海里滿是白天張婆婆和他說的那些話。不禁感覺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更要命的是,他又不得不去檢查一下保險絲是否燒斷了。
別去想,別去想……
王銘正在抖抖縮縮地翻尋手電筒的時候,防盜門上突然有了聲音。
那是‘哧拉,哧拉’的響動,就好象是用指甲使勁劃著鐵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很刺耳。
接著他又聽到像是有人喘不過氣而使勁掙扎的聲音,呼哧,呼哧……
“誰?”他尖聲問,聲音在發顫,色厲內荏。
門口突然靜了下來。
王銘深深地吸了口氣,猛地沖到門前把眼睛貼到貓兒眼上……
一個微微變形的世界,一個完全變形的人。
……
竟是王銘自己!
門外的自己,頭頸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彎曲著,眼眶咧的很大,嘴角卻歪成一個朝下的月牙形。
緊跟著,自己,不,是門外的自己,雙手上揚,似乎想托住什么東西。
可是一托卻托了個空,頭頸硬是彎折成平行地面的角度,再接著一聲奇怪而響亮的聲響,頸子上的頭硬是掉了下來!
詭譎的景象還沒有結束。
那個沒有腦袋的身體抓起掉在地上的頭,雙手撕扯著‘王銘’頭的兩邊嘴角,嘴角邊開始滲出血絲來。
可是那個頭依然在笑。王銘似乎聽見他笑的聲音,‘桀桀桀桀……’
‘撕……’的一聲,嘴角被扯到了耳根邊。
王銘想閉上眼睛不再看下去,他也極度渴盼著自己能夠就此昏厥,可是短時間內他連合攏眼皮的力量也沒有,緊繃欲斷的神經線還在不合時宜地維系著清晰的神志。
終于,那個身體放棄了對已經是血肉模糊的頭的興趣,歡蹦亂跳地朝門這邊跑過來,一邊發出尖厲的嘯叫。
王銘想跟著那個身體一起尖叫,可是顯然無法做到。他已經瀕臨崩潰的絕境了。
他看見那個身體伸出手來,伸向自己的門。
他甚至從那只手的手形,想到那個厲聲嘯叫著的身體下一步要干什么。
很快地,那個手的一只手指按住了門上的扭。
‘南無喝啰怛 那哆啰夜耶 南無阿唎耶 婆盧羯帝爍缽啰耶…’王銘在雙眼一黑的同時,聽到了熟悉的大悲咒旋律。
(三)
當安詳而悠揚的大悲咒曲律再次蕩漾在王銘的耳鼓中時,已經有一抹陽光射進了他的客廳。
頭痛欲裂。
他不敢馬上睜開眼睛,生怕再看到什么東西。
但是很快地,他知道已經不再是午夜了。眼皮已經感受到了白晝的氣息。
陽光,總是能賦予人信心和力量的。
“小王!小王!……”張婆婆拍門叫喊的聲音。王銘吃力地從地板上爬起來,佝僂著身體打開門。因為全身無力,他的一只手不得不扶在門把上。
讓他吃了一驚的是,這次張婆婆身后有更多人。幾乎把樓道擠了個水泄不通。
距離張婆婆最近的是3個面容嚴峻的大蓋帽。
“小王,公安局同志來了解一下情況,”張婆婆說著,轉向其中一個大蓋帽,“陳同志,他就是小王,我們樓里的高才生,你有什么就問他吧。”
“小王是伐,昨天晚上10點到12點之間你是不是在家里?”那個陳同志開口道。身 后一個大蓋帽迅速打開手上的筆記本。
王銘感覺有點虛脫。他當然不會愚蠢到以為幾個小時前的經歷只是一場夢。面前這幾個警察讓他隱隱想到,有人先他一步而遭難了。
“是的。我是在家里。”
“那么你是幾點睡的?”
“12點左右。我在看電視。”
“有沒有注意到什么不尋常的聲音?”
“沒有。看完電視,我就睡了。防盜門隔音也不錯,我沒聽見什么聲音。”
大蓋帽后面圍著的幾個腦袋開始切切私語起來。
“那么,想起什么事的話第一時間和我們刑偵科聯系好伐。”大蓋帽說完最后一句話,撥開鬼頭鬼腦圍觀的鄰舍下去了。
“好了好了,大家忙去吧!”張婆婆總是會盡職盡責地驅散樓道里的堵塞。
“張婆婆,是誰。”王銘盡力穩住發顫的聲音。
“……” 張婆婆神色古怪地瞟了王銘一眼,說,“原來你早就醒了啊,聽見剛才警察同志在了解情況吧?李大伯!早上他的女兒看見他臉朝外倒在門邊,嚇的尖叫了起來,我上去一看,兩眼瞪的比銅鈴大喔,嘴巴就這么咧著。我馬上就報了警。…作孽喔,……果然又是這樣,作孽……小王,我早就跟你說過……小王?!你還好吧?”
王銘面如土色地坐倒在地板上。
他開始意識到,若不是他最后的昏厥,他的神經線很可能早已經斷裂。最好的情況是從此癡癲。最壞的結果,或許是心血管梗阻當場死去。
倒霉的李大伯顯然就是后者。
沒過幾天,王銘就從張婆婆口中得知了刑偵科的案情分析結果。
不出他所料,法醫一致認定李大伯生前患有嚴重的心臟病,于某月某日晚因心肌梗塞,猝死。
王銘感到深深的絕望。他明明知道解剖死尸是無法對病體外的情況做任何解釋或說明的,但得知結果后,他還是感到絕望和無助。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看見這一幕。只有我。他靠在沙發上,想著。
驀地,他的腦海里靈光閃現,跟著他飛快地走到門前瞇起一只眼往貓兒眼上看去。
變了形的狹長的樓道,變了形的對家的防盜門。
只是王銘根本沒在意眼睛里看到的是什么,因為現在他滿腦子只有一樣東西——
橡皮膏。
沒錯,那塊白色的橡皮膏。
曾經貼在每戶人家貓兒眼上的橡皮膏!
吸……王銘倒抽一口涼氣。
他感覺背脊上涼涼的,毛毛的。
竟然有人事先預計到即將發生的恐怖事情,而做出了防御措施!
是誰,會是誰。
只是,他這么做有用么,就算我們不把它撕掉,鬼就不會把他撕掉嗎。王銘嘀咕著。
難道……只是為了提醒我們???
難道,不問青紅皂白就把橡皮膏撕掉完全是我們的疏失大意?
王銘以手加額,重重地閉上眼睛。
(四)
第二天傍晚,王銘下班回家,發現樓道里坐著一個打扮入時的年輕人,栗色的長發,濃眉,細長的雙眼。看見王銘上樓,他連忙站了起來,修長瘦削的身體外套著一身棕色的衣服。
王銘努力地在記憶里搜索著這個人,不過旋即放棄了,因為那年輕人開口道,“你不認識我,當然我也不認識你。我不想上來這里,但是這里又有東西使我不得不上來,……”
“等等,等一下,你到底找哪位?”王銘聽的有點頭大,忙不迭地打斷他。不過,大概由于都是年輕人的關系,他對眼前這個人頗有好感。
“幾天前我在你們這里貼的橡皮膏是不是都被馬上撕掉了?”年輕人往后一理垂下來的一縷長發。
橡皮膏!王銘心里‘撲通’一下,幾天前的場景剎時映入腦海,不覺已是冷汗涔涔。
“哈樓?你沒事吧?盜汗是體虛的表現哈,”那個年輕人打著哈哈道。
王銘強忍住不讓身體發顫,抖縮著拿鑰匙打開防盜門,回過頭說,“你,進來坐……坐下再說。”
年輕人到也不客氣,一大步跨進王銘的客廳,環顧四周后開口問,“叫我震文。地震的震,文化的文。有事就全說出來,也許只有我聽的懂你在說什么。”
王銘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他,盯的那個叫震文的年輕人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接著一理長發,說,“不要光顧著發愣,你看我也沒用。我知道這里一定有事情發生過。現在最好有個最接近死者的人來詳述一遍。”
“不用找,我就是。其實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王銘接口道。
“你……的家人,或是朋友遇難了嗎?”震文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是我。是我本人。”王銘苦笑著。
震文不禁挺了挺身子,略帶訝異地說,“我這幾年來,還沒有發現過一個經過這件事后還能活著的人 。”他說著,走到王銘家的防盜門邊,上下摸索著,又往貓兒眼里望了半晌,接著打開門,按下門鈴。
“啊哈!”聽到大悲咒悠揚優美的旋律,他不禁叫出聲來,“這,好設計啊,DIY的嗎?辟邪驅鬼用這招,有你的!怪不得你會沒事了,據我這兩年看來,這笨鬼每回殺人都要按門鈴,這次她是碰到煞星了。”
“我根本就是為了好玩才裝的這玩意兒,”王銘羞赧地回答。“原來我能免于一死,全是他的功勞。當時我昏過去了。”
“那當然,昏迷是人在面臨極度恐懼時最有效的緩沖劑嘛。怕的就是你不暈,神經崩斷就發瘋,或者干脆死掉。你現在把那天的事和我復述一遍,會有點困難,不過你要堅持住。”
王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穩定住自己的情緒,開始回憶起那天的事。
……
半個小時過去了。
王銘斷斷續續地說著,一邊不停地抹著鼻尖和額頭的汗珠。震文沒有插一句話,靜靜地聽著,偶爾理理自己的栗色長發。
又過了足足半個小時,王銘痛苦的復述終于結束了。
震文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到是王銘先開口了。“你怎么會知道我們這里有事?…… 貼一張橡皮膏有用嗎?到底還有多少人被這只鬼給害死了?”
“我,聞的出她的味道。”震文閉上了眼睛……
(五)
8年前,他還只是個16歲的少年時。有一天夜里起來尿尿,突然看見自己的父親臉正貼在鐵門上,似乎正從貓兒眼里看門外的什么東西。小震文詫異地問,“爸爸,這深更半夜的你在看什么啊?”他的父親并沒有回答,依舊動也不動地愣在那里。幾分鐘后,他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震文害怕地用手捅了父親一下,父親的身體竟然軟軟地癱了下來,眼睛瞪的極大,嘴角還有一股白涎流下來。震文頓時慌了,但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搞清楚門外面到底是什么東西,于是想也不想地打開門,——一陣惡腥味撲面而來,使他一陣暈旋,他幾乎站不穩腳。但確實的是,除了難以言喻的惡腥味,門外什么東西都沒有。
他的父親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震文的媽媽哭著對他說,“你爸爸心臟病發作……以后要靠我們娘兒倆自己了……”
但是震文不相信。父親健壯的像只水牛,而且他也從來沒聽說過父親有什么心臟病。
更讓他疑惑的是,那股至今還在鼻端徘徊不去的惡腥味。
1年后,他在一個好朋友家附近又聞到了這股味道。轉天,他的好朋友就死去了。好朋友的媽媽哭著對他:“怎么不知道我兒有心臟病的呢……嗚嗚…”
震文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是他還是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尤其當他想到連這氣味是什么東西發出來的都沒搞清楚,就更加茫然了。
于是他開始在城市里尋找這股氣味,晝夜不分。
剛開始的幾年,他聞到這股氣味的次數不少,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兩年后,他已經可以循著氣味跟蹤了,但還是無法阻止死亡事件的發生。因為沒人相信他的話。即便相信了,還是會死去。
接下來的幾年,震文不再浪費時間去游說旁人信服他,轉而思考死亡事件發生的規律。
他冒充記者搜集了許多死者家屬的口述。首先得出死者都是臉朝外倒在門邊的結論,進而推斷死者和自己的父親狀況一致,事發時都是通過門上的貓兒眼看到什么恐怖的東西而導致突發性心肌梗塞。
于是他開始在惡腥味出現的地方逐戶貼橡皮膏,在防盜門的貓兒眼上。
他自己也知道這樣做是極其愚蠢的。因為橡皮膏即便不被住戶撕掉,恐怕也擋不住厲鬼殺人。
但是有一回非常碰巧,整棟大樓沒有一戶居民看見自家的門上被貼了這么塊小東西。第二天震文去打聽,竟然沒有死亡事件發生!
震文起初懷疑自己聞錯氣味了,這只鬼沒有到這里來。可是濃烈的惡腥味卻一再證實,昨晚她‘光顧’過這里。
鬼怕白色的橡皮膏?他有點暈,這么無厘頭的想法無疑是毫無根據的。
于是震文訪遍城里城外每一個他認為有得道高僧居住的寺廟。最后在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頭那里得到一條寶貴的尋息:
麝香,可以驅邪。
橡皮膏上有麝香。
(六)
“你的情況特殊。因為你看見了厲鬼,又沒有貼橡皮膏,竟然還是活下來了。多虧了我佛的大悲咒嚇退了厲鬼。”震文看了看嘴巴像脫臼一樣張大著的王銘,“看來,以后我要奔走游說居民住戶學習你的經驗。”
“…………”
“哈樓?!”震文猛地推了王銘一把,大叫:“你有點反應好不好!我說完了!”
王銘像個白癡一樣看著震文,半晌才有反應,
“小、小說情節。”
> “你也差點死一回,所以最好不要對我的原話妄加猜測。”震文白了他一眼,順手往后理理垂下來的一縷栗色長發。
“可是,為什么只有你聞見什么惡腥味?其他人都聞不到嗎?”
“我怎么知道,天賦異稟,有什么辦法。”
王銘感覺這話有點熟悉,“可是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我們有能力和一只厲鬼斗嗎?”
“怎么不能,”震文說,“這幾年我除了追鬼就是上網易的恐怖角看鬼故事,別的不說,捉鬼的方法到有一小堆。就是不知道可靠不,唉。”
“…………”
“別瞪我,有空自己去那里看看,有個叫老尸的家伙我特崇拜,改天介紹你認識。”
(七)
很快,一星期過去了。在這7天里,震文沒有一點音訊。
王銘到是天天上恐怖角翻鬼故事看,他徹底地被那里迷住了。可是讓他無比郁悶和氣憤的是,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親身經歷寫出來貼上去,卻馬上被一個叫透明的人給斥為無稽之談。好在相信并且支持他的人還在多數。王銘感覺很欣慰。
又過了兩個星期后,一天傍晚,震文火急火撩地出現了。
“這只鬼好象發現了有人在跟她作對,昨天我跟她跟到江北區,氣味突然消失了,估計是調虎離山,她一定跑到別的什么地方去了………”
王銘頭也不回地說,“這鬼也蠻愚蠢,人不往貓兒眼里瞧她就殺不了人,真是的,修行不夠呵……”
話未說完,他就感覺自己似乎站錯立場了,偷眼往震文望去,不禁大吃一驚。
震文面色鐵青,歪著脖子,長長的栗色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半邊臉,表情詭異古怪地看著他。哎呀我這人白癡一樣,說錯話了你千萬要原諒我……”
震文一揮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她在這棟樓里。”
“啊?”王銘嚇的從電腦桌前彈了起來,“不是吧?要來干掉我?!”
“很有可能。不,是一定。她一定要殺掉你。不然等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都換上佛樂的門鈴,那她還混什么混。”
“不是吧!!”王銘慘叫,“用不著這么狠的吧!!!”
震文按住他的肩膀,表情堅定地說:“現在馬上準備,應該來得及,至少她害怕大悲咒和麝香橡皮膏,你不會有事的。不要怕,我們今天要為民除害了。”
王銘愣了愣,看著震文如是的信心十足,不禁使勁地點了點頭。
“先拿這個去把貓兒眼貼住。”震文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白色的橡皮膏來。
“恩,這樣鬼就不敢靠上來了!”王銘躊躇滿志地說。
“不,你錯了。這是張不含麝香的橡皮膏。”震文全然不理會身邊王銘的夸張表情,“但是為了麻痹鬼,必須要貼上去,以做我們很害怕她的假象。等她靠近后,她會發覺那塊橡皮膏對她起不了作用,那時她就的戒備心就會減一大半,我們就可以趁虛而入。”
王銘痛苦萬分地說,“什么趁虛而入,我看你一定是要把我當誘餌給扔出去。”
“聰明嘛,”震文用手理著自己的頭發,假裝沒看見王銘的怒目而視,“等你聽見門上有響動,要像上次一樣從貓兒眼里去望……反正最可怕的東西都讓你看見過,這次應該不會很在意了吧,是伐。不過你要注意的是,鬼經過上次的教訓,不會輕易來按你的門鈴了。這時你就要自己注意,該昏過去的時候就馬上昏過去。這樣對你的健康有好處。”
剛說完,王銘就一把掐住震文的脖子,“我想昏就昏你以為那是漫畫啊你個沒人性的東西……”
“為了蒼生!咳咳!”震文掙脫鐵爪,說,“我要你上網易恐怖角就是鍛煉你的膽魄嘛,有點男人味好不?”
王銘不語。少頃,他覷面發狠道:“媽的!靠她老娘!”
(八)
看了看手機,23:45分。
根據自己上回的經歷,王銘知道,再過10來分鐘鬼就要來了。
“不就是個修行尚淺的鬼嗎。呵呵,呵呵。”王銘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在急劇地分泌。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感覺就快跳到嗓子眼了。
這小子,自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該不該對他所謂的捉鬼術抱希望……他痛苦地想著。
0點, 燈滅了。
王銘開始發抖。因為他已經聽見‘哧拉,哧拉’的響動,就好象是用指甲使勁劃著鐵門的聲音。接著他又聽到像是有人喘不過氣而使勁掙扎的聲音,呼哧,呼哧……
依照震文的安排,此時他該去貓兒眼里看個究竟了。
王銘勇敢地向著防盜門走去,義無返顧。
他把臉往門上的貓兒眼貼去。
他做好了看見任何恐怖景象的準備。
!!!
……
???
竟然是一片黑色,鬼還沒有把橡皮膏撕去!
王銘深覺萬幸地縮 回頭,突然聽見門外一陣‘乒乒乓乓’,就像是樓里的居民在圍堵一只大老鼠的聲音,他忙不迭地再朝貓兒眼望去,依舊是黑忽忽的一片。
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打開門,看見震文懷里抱著只花花綠綠的大紙箱,滿頭大汗。
“快王銘!把我口袋里的麝香橡皮膏全拿出來粘住紙箱!快!”
王銘手忙腳亂地粘著,偷空朝紙箱瞟了一眼,花花綠綠的紙上幾個醒目的隸書大字:一身正氣 鐘馗捉鬼圖
(九)
“就這么完了?鬼能被收進紙箱里?”
“恐怖角的老尸給我的建議。他說是鬼就怕鐘馗。我就拿著鐘馗的畫像往腥臭味最濃的地方一撲!乖乖,馬上沒有異味了啊,真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