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vek 2013-9-25 01:09
你是我幸福的理由
煙雨紅塵,一路跋涉,心事凌亂,幾多徘徊。無論我走得多遠,亦走不出您深情的凝眸。無論我漂泊再久,亦斷不了您不死的掛牽。
我早已習慣回頭,看那抹亙古不變的暖色,陪我一世的荒涼。可知,多想用盡我所有的堅強與勇敢,還你一生微笑如花。——題記 母親年輕時絕對是美女。 曾聽父親說起,當初就因一張母親的黑白照片,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膚,粗粗的辨子,含笑的表情,輕易便俘獲了他的心。從此,父親弱水三千一瓢飲,而母親依依追隨。日子雖過得清苦,但幸福的感覺很真。 當我纏上母親的那天,就注定了她一生不得輕鬆。而幸福,卻是她拼命想要給我的。 我猜想,當小小的我在母親身體裡微微跳動的一刻,她定是感覺到希望如一簇簇參差跳躍的火苗,喚醒她所有的能量與美好。於是,她笑著面對生活賜予的困頓。 倘若,一生中我唯有在那個時刻能給母親一生燦爛的驚喜,讓她無憂亦無懼。那麼,我願意時光就此擱淺。從此,她的安心,我的安然。 時光阻擋不了蠢蠢欲動渴望問世的心。當我第一次睜眼望著這世界,我想,母親疲憊的張望裡一定寫滿了幸福。只是,卸下了身體的重負,那望不到的未來於她的心間又平添幾多沉重? 一聲笑,蕩開她眉間的清愁。一聲哭,她急得手足無措。一聲呼喚,驅散她所有的苦累。一聲咳嗽,將她的心層層揪緊。第一次的邁步,歡喜蓋過她疲憊的雙眸……母親曾經平靜的生活,因我的到來變得忙碌而凌亂。 母親時常回憶,最害怕我小時候無休止的哭鬧與折騰,而我一出生就偏不讓人省心,三天兩頭身體不適,她和父親帶著我四處求醫,我哭得聲嘶立竭,她也累得心力憔悴,最後大的小的哭成一團。 所幸,在母親小心翼翼的呵護下,呀呀學語,蹣跚學步,孜孜求學,努力工作,一路戰戰兢兢的成長竟也有驚無險。雖沒有傲人身材,倒也出落得嬌小玲瓏;雖沒有絕世嬌容,卻也生得眉目清秀;雖沒有大智大慧,但也算靈氣逼人。 母親是村里的民辦教師,也是我真正的啟蒙老師。為了方便照顧我,三歲多的我便被領到了幼兒班(現在的學前班)。從此,我每天樂癲癲地跟在她身後,走路一搖三晃,臉上卻眉開眼笑。 “同學們好!”,“老師好!”——這是我與母親另一種關係的開始。母親成了老師,好像有那麼些新奇。課堂上,看著她拿著神奇的教捧在黑板上指來揮去,小朋友們都瞪著好奇的雙眼專注地望著她,跟著朗詩誦文、唱歌跳舞,小小的心中竟感覺由衷的驕傲。 不過,年齡太小的我不習慣那循規蹈矩的課堂,屁股上像是釘了錐,總也坐不住。上課時,不是東瞅瞅西看看,就是這動動那摸摸,不然就是和旁邊的小朋友竊竊私語,絕沒有對老師的半點忌諱之心,甚至還像往常在家一樣自由走動。自己的孩子不學好也就算了,還要影響別人,母親實在忍無可忍,二話不說來到我的座位前,“啪!啪!啪!”,教捧猛落在了小小的掌心。看著自己紅紅的小手,哭聲響徹了教室,委屈的淚水刷地流出,小伙伴們頓時鴉雀無聲。 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度過那些懵懂快樂的時光,可我知道母親早早地體會到了恨鐵不鋼的滋味。正是愛說愛唱愛跳愛鬧的年紀,不懂學習為何物的我被早早地送進規規矩矩的課堂,不能越雷池半步,還得裝聾作啞,哪有心思學習。所以,考試時交的答卷直讓她哭笑不得,無顏見江東父老。所幸不用擔心,俗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正式上學後,還是沒能讓她失望,時不時得個表揚、捧個獎狀贈予她小驚喜。 在鄉鄰們眼中,母親是能幹的。不僅在學校是受人尊敬和喜歡的老師,縫衣、納鞋底的細活也乾得毫不遜色。自打我出生,我就穿著母親親手縫製的衣服,毛衣是她親手織的,棉衣、襯衣、外套都是她親手裁剪和縫製。所以,母親在那時還有一個身份——村里小有名氣的裁縫。那時的衣服樣式簡單,可通過母親的巧手縫製出的衣服特別精緻和合身。為了避免穿著單調,手巧的母親還用彩色的絲線在衣服上繡上蝴蝶、花瓣等各式的圖案,看上去格外生動。那時候,我一穿上母親縫製的新衣,比春節的到來還要快樂,歡天喜地地在小伙伴面前炫耀,吸引無數艷羨的目光,也讓我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現在想來,那一針一線繡出的不只是簡單的美麗,而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無法複製的深愛,而用愛繡出的花朵,已足夠美過塵世的所有。 母親是堅強的。粗茶淡飯、節衣縮食於那個年代實屬正常,母親也一直任勞任怨地承載著生活的艱難,而生活中突如其來的變故,卻讓她幾近崩潰。那年,家鄉發大水,咆哮的河水波濤洶湧滾滾而下,將原本威武的壩身徹底淹沒。因為好奇,八歲的妹妹在放學回家時從壩上涉水而過,小小的身體哪抵擋得了獸性大發的洪水,只是一瞬間,便被無情地席捲,了無影踪。空氣中頓時充滿了鬼哭狼嚎的哀鳴,山水、村莊、房屋不再美麗和可愛,而是面目猙獰、天地黯然。母親得知這個消息,聲嘶立竭的呼喚伴著撕心裂肺的哭泣,讓自己幾度昏獗。白髮人送黑髮人,誰能承受這樣的失去? 災 難性的打擊導致當時懷有身孕的母親早產,生下了弟弟。父親是家中唯一的兒子,弟弟又是父母唯一的兒子,所以全家都把他當寶貝一般呵護和寵愛。原以為,弟弟的出生就是從天而降的安慰天使,安撫母親失去女兒的心痛,寬解她瀕臨絕望的心傷。可是,好景不長,短短兩年,弟弟再出意外,猶如滅頂之災將要強的母親徹底摧垮,原本幸福溫暖的家蒙上厚重的陰霾,很長一段時間都像是嚴寒霜雪苦相逼的冬天,充滿了不能再冷的冷。那時候,我看不到母親臉上的笑顏,說話也總是弱弱的,家中氣氛極致沉悶。長大後才知道,那時母親的心裡藏著怎樣解不開的憂傷?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至今都刻在她的心上,成為不敢言說的隱痛。 悲傷難逝,但生活仍要繼續。母親辭了民辦教師的工作,跟隨父親來到了工廠。沒了田地,什麼都要花錢買,光父親百來塊的工資哪能養活一家六口?為了幫父親減輕負擔,平時家務活都很少干的母親在車間里幹起了臨時工,從事翻砂、拋光的粗活。車間可不比在學校,每天聽著震耳欲聾的機器聲,對著鏽跡斑斑,聞著濃烈的油污,觸摸滿掌的冰涼。成天與堅冷的鋼鐵打交道,原本白嫩的雙手磨出了厚厚的繭。一到冬天,她的雙手就開始凍裂,一沾水就錐心的疼,只能纏滿了膠布。我看到母親的手上,膠布總是纏了又脫脫了又纏,一層又一層,如同裹上層層生活的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