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tres 2013-6-17 00:26
孫權的「無敵艦隊」
三國群雄裡,只有孫權因著長江天險,發展出一支威力強大的水軍,不但擁有精湛的造船技術,還發明測量航程的方法,甚至往海上發展,與東南亞各國進行交流,並派部屬到台灣抓壯丁,藉以擴充兵力。
赤壁之戰後,一道長江天塹弄得曹魏再也不敢藐視江東。從此,東吳百姓倒也偏安一方,較少戰事,不像蜀漢那樣六出祁山、九伐中原,不進則退,硬著頭皮找仗打。這是東吳佔了地理上的優勢。
孫權不像他哥哥「小霸王」孫策那樣能征善戰,惟一一次親征被張遼打得丟盔棄甲,抱頭鼠竄。然而孫權倒是很會利用自己之優勢的。他繼承兄業後,不再像父兄那樣靠「馬」去拓展疆土,而是相繼拜周瑜、魯肅等人為水軍都督,重點發展他的「艦隊」,以圖守成。三國裡面,孫權也許是最沒有進取雄心的,但他卻是最明智的君主。這一點他的哥哥「小霸王」孫策也早有預見;他在臨死前握住弟弟的手說︰「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
東吳以水軍立國,造船業自然十分發達。《三國演義》寫赤壁之戰,說曹操以「艨艟」(即「蒙衝」)戰艦來犯,而東吳多是些小船,靈活機動,最後以火攻破了曹軍。這裡至少有一點是小說家的信口雌黃︰小船雖靈活機巧,但說東吳艦隊不如曹操,似不符合史實。
有一本書名叫《中國古代造船與航海》,據該書記載︰當時東吳水軍已有載重千噸以上的巨艦。除大的樓船外,還有各種作戰用船隻,例如在艦隊最前列的衝鋒船「先登」、用來衝擊敵船的「艨艟」、快如奔馬的「赤馬」,以及上下都用雙層板的重武裝船「檻」等,至於孫權自己所乘的則叫「飛雲」、「蓋海」,乃東吳樓船中之赫赫有名者,上頭雕鏤彩畫,並有軒舷華檻。張鐵牛、高曉星著的《中國古代海軍史》一書稱東吳當時有較大的船舶五千餘艘,可見東吳的水軍實力絕不比曹軍差。只是當時東南沿海一帶地廣人稀,曹操無非人多些而已。小說家故意誇大力量之懸殊,也是寫小說的通常筆法。
東吳的造船業發達,航海自然也領先,有「舟楫為輿馬,巨海為夷庚」(見《太平禦覽》)之美譽。範文瀾《中國通史簡編》稱孫權是一位「大規模航海的倡導者」。當時東吳舟帆四出,與海外多有貿易往來,如波斯(今伊朗)、天竺(今印度)、獅子國(今斯裡蘭卡)、林邑(今越南)等。其中與扶南國(今柬埔寨)尤其交好。史載︰扶南王范旃曾遣使獻樂人及方物。東吳甚至與羅馬帝國也有交往,《梁書‧諸夷傳‧中天竺》載︰孫權黃武五年(西元二二六年),有大秦(中國古代對羅馬帝國的稱呼)商人來到交趾,交趾人給他取了一個中國名字叫「秦論」,交趾太守吳邈遣送詣(孫)權,(孫)權問方土謠俗,秦論俱以事對。同年,孫權又派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將康泰遠航南洋。據《梁書‧諸夷傳‧海南諸國序》稱︰
海南諸國,大抵在交州(今廣東、廣西及越南一部分)南及西南大海洲上,相去近者三五千裡,遠者二三萬裡,其西與西域諸國接... ...及吳孫權時,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將康泰通焉。其所經及傳聞,則有百數十國,因立記傳。
宣化,又叫宣國化,就是向海外國家施加政治影響和軍事壓力,使其臣服。因此,由海路去「宣化」的使命,往往由將軍率一支水軍去完成,朱應、康泰的南洋之行當然也不例外。另外,吳嘉禾元年(西元二三二年)春三月,孫權還「遣將軍周賀、校尉裴潛乘海之遼東」(《三國志‧吳志‧孫權傳》),「浮舟百艘」,浩浩蕩蕩,至遼東半島南端的遝津(今遼寧省大連市)登岸,與曹魏後方的遼東割據勢力公孫淵結盟交好。
據《南州異物志》記載,東吳的航海者還發明瞭測量航程的方法,就是一人在船頭把一塊木片投入海中後,即從船首向船尾快跑,看人跟木片是否同時到達來測量航速,然後根據航行的時間測算航程。航程用「更」作單位,一更是三十公裡,直到明朝還沿用這種計量單位。而這種測量航程的辦法,恰恰在《台灣志略》上也有記載,由此想到了台灣。
據《三國志‧吳書‧孫權傳》說︰黃龍二年(230),「遣將軍衛溫、諸葛直將甲士萬人,浮海求夷洲及亶洲... ...」這「夷洲」就是今天的台灣。估計那種測量航程的辦法,也正是去台灣時發明的,要不何以不見其他書籍記載,獨獨與《台灣志略》相合。孫權「求夷洲」做什麼呢?他倒不是跟秦始皇一樣想求長生不死藥——三國君主除了曹操有這方面的喜好外,孫、劉都沒有長生不老的奢望,儘管後來還是孫權最長壽。(史料記載,曹操活了66歲,劉備63歲,孫權壽達71歲。)
孫權派衛溫「求夷洲」的目的是為了抓壯丁。因為東吳地廣人稀,兵源不足,更因為夷洲土著(高山族)驍勇悍猛,是難得的戰士。衛溫他們費了將近一年的工夫也沒找到亶洲,「但得夷洲數千人還」。不過,孫權嫌他們帶了萬人出去卻只抓得數千人回來,勞而無功,把他倆給殺了;倒是此後讓一個文人撿到便宜——丹陽太守沉瑩根據衛溫一行的航海資料,撰寫成《臨海水土異物志》一書,書中記載夷洲的自然條件與今天台灣北部十分酷似,而所記當時夷洲人的風俗習慣,也可從目前的台灣原住民生活中找到。
讓人感慨的是衛溫、諸葛直的命運;就今天來說,他們是幸運的,因為歷史上多少人文功武略遠遠超過他們,卻身後寂寞,被淹沒在歷史的漫漫黃沙之下。他倆只是憑這麼一次奉命而為的航行,卻名垂青史。但就當時來說,他們無疑是兩個倒楣鬼。歷史就是這樣陰錯陽差,反覆無常,而人的命運就在這陰錯陽差中起伏跌宕,從古至今,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