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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haniel 2013-2-26 00:10

張良:唯一得到善終的“漢初三傑”

“圯上敬履”是一個精心編造的故事,也是張良的天才創意,就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張良的智商和情商明顯高于韓信和蕭何等人。圯上老人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除了張良之外沒有第二個目擊證人。可是到最後,神話卻來了個現實的結尾,張良假戲真做地弄來一塊黃石作爲物證,以此來證明自己從前所言句句爲實。
張良是劉邦欽定的“漢初三傑”之一,劉邦曾經心悅誠服地說過:“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吾不如子房。”“子房”就是張良的字。劉邦的金口玉言,更加奠定了張良作爲大漢王朝開國元勳的政治地位。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幾乎是一條鐵律。漢朝的開國功臣也都被這一潛規則給“潛”過,“悲劇”程度和功勞成正比,功勞越大,結局越慘。張良卻是一個例外:自始至終,他深得劉邦的充分信任,在後劉邦時代,張良依然贏得了呂後的足夠尊敬。

張良究竟有何過人才幹,能讓劉邦佩服得五體投地?張良又有何過人手段,能讓自己得以善終?

讓我們重回“漢初三傑”名號出爐的輝煌瞬間。

公元前202年的二月,劉邦登基,大漢王朝正式建立。三個月後,志得意滿的開國皇帝劉邦在洛陽南宮舉辦規模空前的慶功宴。酒酣耳熱之際,劉邦給大家出了一道思考題:“我,爲什麽能夠完勝項羽?”

在一片馬屁聲中,劉邦公布了標准答案:“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饷,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劉邦這段話堪稱字字珠玑。他講話的重要意義在于:第一,劉邦親自評定出了三傑;第二,劉邦爲三傑排定了次序——張良、蕭何、韓信;第三,劉邦如此定位張良的作用——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第四,還應注意一個細節,劉邦提到張良的時候,沒有直呼其名,而是使用了敬稱,稱呼張良的字“子房”。蕭何、韓信則沒有享受相同的待遇。

然而,劉邦的講話卻又令人費解。劉邦對于張良的定位是“運籌帷帳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但遍翻《史記》,也很難爲劉邦的這一論斷找到足夠的論據。用劉邦的這一標准來衡量張良,張良的功勞實在不過爾爾,難以望蕭何、韓信的項背。

具體來說,張良的功勞都有哪些呢?主要有二:一爲下邑劃策,一爲阻止分封。

我們先來省視張良的第一大功:下邑劃策。

“鴻門宴”後,項羽大封天下。此次大封過程中,項羽共冊立了十八個王,而他自己則自立爲西楚霸王,建都彭城(今徐州)。劉邦被封爲漢王,封地爲巴蜀和漢中。同時,項羽還把關中地區一分爲三,讓壅王章邯、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分而治之。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這樣分封的目的,就是要用這三個人堵住劉邦的出蜀之路。

劉邦心裏當然也清楚,于是,在去自己巴蜀的封地途中,劉邦一把火燒掉了自己剛剛走過的通往巴蜀的棧道。我們知道,當時蜀道是天險,直到唐朝,李白還寫過一首《蜀道難》,其中就這樣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棧道就是當時巴蜀和外界聯系的唯一通道,劉邦用火燒棧道的方式告訴世人,尤其是告訴項羽,我會安心于巴蜀,你看,我不是連回來的路都燒斷了嗎?

項羽心情大好,遂放心東歸,衣錦還鄉、耀武揚威。誰知,正在項羽的興頭之上,山東東部齊地的田榮已公開反叛。田榮擊殺項羽分封的田巿、田安,趕跑田都,將三齊合並,自立爲王。項羽惱羞成怒,馬上調集大軍討伐田榮。

就在項羽帶兵討伐田榮的時候,劉邦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定三秦,殺出函谷關,千裏奔襲,長驅直入,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項羽的老巢彭城,壓抑了很久的劉邦開始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後院失火,項羽大吃一驚,他挑選精兵三萬,以突襲的方式殺回彭城。沈于溫柔鄉中的劉邦哪裏會是項羽的對手!項羽以少勝多,將劉邦打得人仰馬翻。劉邦也被項羽的軍隊密密麻麻地包圍,《史記》這樣說:“圍漢王三匝。”漢王劉邦馬上就要被項羽生擒了!

在此千鈞一發之時,突然一場沙塵暴昏天暗地地吹來。《史記》這樣記載:“大風從西北起,折木發屋,揚沙石,晝晦。”罕見的沙塵暴讓項羽的軍隊陣腳大亂,劉邦則趁亂逃生,“得與數十騎遁去”,得以突圍。

當時,呂後的兄長呂澤已在下邑(今安徽砀山)起兵,下邑是劉邦的根據地,兵敗的劉邦自然會把下邑當成自己的棲息地。陪同劉邦來到下邑的,就是張良。

這是劉邦最狼狽的一次記憶,五十六萬大軍被項羽三萬精兵瞬間擊潰,正在溫柔富貴鄉中的他只落了個抱頭鼠竄的結局。

死裏逃生的劉邦,灰頭土臉地來到了下邑,漢王急匆匆下馬,倚著馬鞍大聲發問:“我情願把函谷關以東的土地全部拿出來,只是不知道該把這些土地給誰,天下之大,又有誰可以和我一起共抗項羽呢?”(“吾欲捐關以東等棄之,誰可與共功者?”)兵敗的劉邦此時的焦慮和郁悶,可想而知。

很快,劉邦聽到了回應:“既然您願意拿出關東的土地,那麽就把這些土地分給這幾個人吧,他們是九江王黥布,和齊王一起反對項羽的彭越,我們陣營的韓信。”劉邦循著聲音望去,原來是張良。“爲什麽要把土地分給這三個人呢?”劉邦自然要問。“九江王黥布本來就和項羽有矛盾;彭越本來是梁地的義軍領袖,最後卻沒有被項羽分封,因此,也對項羽懷恨在心;至于韓信,他可是我們陣營中最善于打勝仗的將軍。既然您願意以土地換人心,那就把土地給這三個人好了。”

這就是“下邑劃策”的核心內容。

從最後的結果來看,“下邑劃策”意義重大,直接影響了形勢的發展,但就“下邑劃策”本身來說,張良卻不擁有“下邑劃策”的自主知識産權。因爲,是劉邦在危急關頭爲了解套,才想出了以本來就不屬于自己的土地來收買人心的招數的。當時,劉邦被項羽打得落花流水,近六十萬大軍一夜之間幾乎灰飛煙滅,腦筋急轉彎,指山賣磨,他說的是要把函谷關以東的土地送人,但是,問題是,你劉邦本來就沒有函谷關以東土地的所有權啊。把本來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大方地送人,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這個大智慧的知識産權屬于劉邦。很明顯,是先有劉邦的天才思路、啓發性思路,後有張良的補充性意見。因此,“下邑劃策”是劉邦的神來之筆,其榮耀屬于劉邦,而不屬于張良。

因此,即使劉邦願意將“下邑劃策”的大功記在張良名下,張良也是斷然不敢領受的。既如此,讓我們來省視被後人推崇爲是張良第二大功的“阻止分封”。

“阻止分封”發生在楚漢相爭進入相持階段。當時,劉邦被項羽圍困在河南荥陽,內心焦慮無比。手下謀士郦食其向劉邦建議,雖然齊、楚、燕、韓、趙、魏六國都被秦始皇給滅掉了,但六國的後人還在,他們堅定的追隨者也有一定的市場,如果想擴大統一戰線,壯大我們的力量,不妨分封六國的後人。劉邦認爲言之有理,馬上鑄造印信,准備在第一時間立六國的後人爲王,以爭取他們和自己一起抗擊項羽。

張良聞言大驚,列舉了八大理由,堅決反對分封六國後人。

張良認爲,在項羽強、劉邦弱的形勢下,分封六國後人,只會有一個惡果——被分封的六國後人隨時會投靠項羽。爲什麽會這樣?第一,因爲項羽實力強大,大樹之下,寸草不生,被劉邦分封的六國後人,爲了自己的生存,唯一的生路就是投靠項羽;第二,項羽形象正面,不像當年的秦始皇一樣是人民公敵,既然如此,劉邦又有多大的把握能確保六國後人一定會站在自己的一邊呢?天資過人的劉邦馬上明白了其中的利害,第一時間派人將鑄好的印信予以銷毀,分封提議就此罷止。

此即爲張良被後人稱頌的第二大功勞,有沒有什麽過人之處呢?似乎也沒有。

因爲,分封六國後人以爭取民心,第一個實踐者是項梁,項梁扶立起來的是楚國後人熊心,熊心被命名爲楚懷王。項梁死後,楚懷王熊心認爲自己終于熬到了出頭之日,他橫下一條心,搞了幾個大動作,給項羽下了不少絆子,直接成爲了項羽前進道路上的障礙。項羽大封天下之後,冒著巨大的政治和道德風險,派人謀殺了楚懷王。從此之後,這件事情就成了項羽本身的一個把柄,一直被對手揪來揪去。作爲一個做事缜密的人,張良對于剛剛過去的這段往事一定不會陌生,也不應該陌生。既有前車之鑒,張良阻止劉邦分封六國後人就顯得十分自然。因此,阻止分封只是正常人的正常思路,說此舉顯示了張良的雄才大略,似乎有些言過其實。

劉邦對于張良的評價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而張良的這些重大貢獻中,既沒有顯示出“運籌帷幄”之勢,也和所謂的“決勝千裏之外”有些驢唇不對馬嘴。那麽,張良介入過具體的戰略或者戰術嗎?如果介入過,他有過輝煌的戰績嗎?張良的人生曆程中,到底有沒有過“決勝千裏之外”的人生傳奇呢?

在陳勝吳廣揭竿而起之時,張良最初的計劃也是單幹,他試圖組建自己的武裝。但是,令人汗顔的是,張良大張旗鼓地吆喝了很長時間,也只忽悠來一百多人。如此勢單力薄,顯然幹不成什麽大事,張良只好罷手,決定投奔更大的山頭。

這就是“神人”張良出道之時的尴尬經曆。

張良起兵不成,就投奔了項梁。在項梁的麾下,張良做了一件得意的事情,那就是成功地說服項梁封韓國的後裔韓成爲王。此事張良居功至偉,因此,張良被韓王成封爲申徒(申徒約略相當于諸侯國的相,只是張良管理的事情更多)。不僅如此,張良還從項梁那裏要來了一千多名士兵,帶領著自己的軍隊在從前韓國的領地作戰。

項梁爲什麽對張良如此慷慨,不僅言聽計從,而且還給兵給糧?這也許出于以下幾個原因:

第一,張良的祖上曾經連續五代做韓國的相,而項梁的祖上則世世爲楚將,二人同是名門之後,相互之間自然易于溝通;第二,張良在當時是個傳奇人物,他曾在博浪沙用大鐵椎襲擊過秦始皇。

張良是韓王的申徒,對部隊有絕對的指揮權,他的戰場處女秀,戰績如何呢?

《史記》是這樣說的:“與韓王將千余人西略韓地,得數城,秦辄複取之,往來爲遊兵颍川。”很明顯,司馬遷寫得很含蓄,說白了就是,張良和韓王帶領自己的部隊,有時候能攻下幾個城,可是秦兵總是很快就又奪去了。既然總是被秦兵給奪去,那就注定張良他們永遠沒有固定的根據地,沒有根據地,只好打遊擊,所以“往來遊兵颍川”。說打遊擊戰,顯然是司馬遷給張良留足了面子,其實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張良根本沒能占領任何一座城池,沒能開辟出來一塊像樣的根據地,所以只好四處打遊擊。

這就是張良作爲獨立軍事指揮官的全部業績,這就是自稱圯上老人在傳弟子,自稱擁有傳奇兵法的神人張良的全部業績。這份業績只能用三個詞來形容:慘淡經營、不堪回首、不值一提。

現在問題就出來了,作爲政治家,張良也沒有多少獨立思考;作爲軍事家,張良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劉邦爲什麽要把張良認定爲漢初三傑的第一名呢?劉邦是心肌缺血還是大腦進水?

顯然都不是,劉邦大事小事都聰明,在他的人生經曆中,幾乎沒有一時糊塗的記錄。

那麽,對于劉邦來說,張良的存在到底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張良的功勳到底又在哪裏呢?

張良的存在對于劉邦有什麽特殊意義呢?這要從張良的身份說起。

張良的身份可以用兩個詞來概括:顯赫貴族+“職業革命家”。

張良是韓國顯赫的貴族,他們家曾連坐韓國五代相位,因此,張良不是“官二代”,而是“官六代”。這一身份,秦末義軍將領中無人可以比肩。

只是張良時運不濟,尚未來得及做官,韓國就被秦國給滅了。國沒有了,張良就沒有了家,這大概就是我們常說的“國破家亡”吧。因此,張良心裏充滿了國仇家恨,張良的敵人就是秦王嬴政!張良發誓要把仇恨化爲行動。

張良說到做到。他的弟弟死了,他不按規定的禮節、規定的標准厚葬,而是將弟弟草草掩埋,省下錢來暗中反抗暴秦。國家已亡,張良知道用常規的手段已經很難再和秦國對抗,公元前227年,燕太子丹派遣荊轲刺殺秦王嬴政未果,張良深受啓發。通過努力,他找到了一個大力士,他和大力士埋伏在博浪沙(今河南原陽),向巡遊天下的秦始皇發起了致命一擊。遺憾的是,張良他們擲過去的一百二十斤大鐵錘僅僅砸中了秦始皇的副車。僥幸死裏逃生的秦始皇在全國開始了大規模搜捕,張良從此就成爲了傳說。張良和大力士在博浪沙斷然出手和項羽、劉邦相比,也許更能看出張良的獨特之處:項羽見到秦始皇,說:“彼可取而代也!”劉邦見秦始皇,說:“大丈夫當如此!”張良見秦始皇,則什麽也不說,直接把重達一百二十斤的大鐵錘擲了過去。在張良飛翔的大鐵錘面前,項羽和劉邦難道不應該慚愧一下嗎?

“博浪沙刺秦王”發生在公元前218年,此時距離陳勝、吳廣的“大澤鄉起義”還有九年。九年的跨度足以說明張良激進的精神和熱情。因此,張良是一個走在了時代前列的“職業革命家”,是被朝廷記錄在案並且唯一健在的“職業革命家”。張良的身份直接和兩個字相連:“貴”和“紅”。而這兩個字,又必然使張良成爲秦末一道獨特風景線。在當時的曆史場景中,張良無疑就是秦末的良心,是秦末大起義的元老級人物,更是秦末大起義的標志性人物,而對于這樣的“職業革命家”,秦末起義陣營中的所有人等都注定了必須保持敬意。

如此良好的個人信用,如此卓越的鬥爭經曆,必然讓張良的每一句話都具有了無可爭議的說服力。

張良都說了什麽話呢?張良說過並且在很多場合大說特說過至關重要的一句話:“沛公殆天授也。”這句話翻譯成今天的白話就是:“沛公劉邦大概是上天派到人間的吧!”雖然這是虛擬語氣,其實這句話表達的意思卻十分肯定——沛公劉邦就是上天派到人間的!

當然,細心的張良沒有忘記爲自己的這句話提供了論據。他聲稱自己深谙一部兵書的精髓,他經常向別人講述兵書的理論,但沒有人能聽得懂,更沒人能洞悉其中的奧秘。可劉邦就完全不一樣了,他悟性良好、智商超群,能在瞬間領會兵法的妙處,並能活學活用,舉一反三。因此,劉邦是上天派到人間的。

這是一句非同小可的話,它最大的價值就在于有效地神話了劉邦,而發出這一聲音的是德高望重的“職業革命家”張良。

劉邦是一個平民英雄,早年的劉邦就是一個“好酒及色”的不良男人,所以他需要一個光環,否則很難服衆。在此之前,劉邦一直在做著類似的努力。譬如,他通過父親的口,對外宣揚自己是人神雜交,是蛟龍的兒子,堪稱轉基因品種;他還通過妻子呂後的口,對外宣傳自己有王氣。說從前秦始皇在位的時候,就經常派人明察暗訪。爲使自己的王氣不被發現,每當此時,劉邦就遠遠地躲起來,但呂後總能毫不費力地找到劉邦,因爲呂後具備特異功能,能在暗夜發現王氣四溢的丈夫;有時,劉邦自己也會親自上陣,掀開衣服,炫耀自己大腿上的七十六顆黑痣,說這就是龍的象征。至此,說劉邦是神不是人的,都是劉邦家人或者劉邦本人。這時,秦末漢初最著名的“職業革命家”張良出現了,他四處對別人講,劉邦的確是神人啊!這就等于從第三者那裏驗證了劉邦的話、劉邦老婆的話、劉邦父親的話統統都是真的,絕不忽悠!劉邦怎麽會不感恩戴德?更何況說這話的人是資深的“職業革命家”張良同志!

在秦末那樣特殊的背景下,出身貧寒的劉邦要想走得更遠,的的確確需要外界的神話和包裝。爲什麽?因爲劉邦是中國曆史上第一個非貴族出身的皇帝,既無顯赫的家世,又無超人的才能,反而還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好吃懶做、貪財好色、吹牛說謊……因此,在劉邦最需要謊言的時候,張良貢獻了自己善意而且高質量的謊言。

一旦劉邦被扶上神壇,那麽劉邦所有的缺點都將被原諒,劉邦所有的套都將被解開,他既然是龍的兒子,那他的一切缺點也就成了個人魅力的體現。張良的這份情,劉邦一輩子能還得完嗎?

接下來,自然而然地就會出現另外一個問題,你張良既然自稱擁有一部神秘莫測的兵書,那你的這部兵書又從何而來?

張良說,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早年刺秦王失敗之後,苦悶而憂郁的他,經常孤獨地徘徊在下邳的一座破橋上。某天傍晚,他和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不期而遇。那老者也許是閑來無事吧,只見他故意把自己的舊鞋甩到橋下,然後挑釁似的對張良說:“小子,去撿鞋!”張良強壓怒火,幫老者把鞋子撿了回來。誰知老者得寸進尺地說:“幫我穿上!”張良想,既然已經替他把鞋撿了上來,就再替他穿上吧。老人伸出腳來,看著張良乖乖地給自己穿鞋,滿足的表情在臉上流露出來。最後老人含笑離去,把一個張口結舌的張良晾在了橋上。

不久,老者卻又蓦然返回,很突兀地說道:“你是個好孩子,看你還有些前途。五天以後的拂曉,來這裏見我。”

五天之後,曙色初現,急匆匆趕到的張良,發現那老者已先行來到。還沒站穩,他就聽到了老者的不滿:“和老人約會你居然好意思遲到!五天以後再來吧!”又是五天之後,盡管起了個大早,但張良遲到依舊,老人依然是那句話:“五天之後再來吧!”這次張良學乖了,他披星戴月趕到橋上,還好,總算早來了一次。過了一會兒,老人也來了,如同地下黨接頭。這次老者終于露出了笑容,在暗淡的星光之下,老者如同變戲法一樣拿出了一部書:“這部書是奇書,掌握其要領,完全可以當帝王的老師。我料定你十年以後就會有大的發展。小夥子,好自爲之吧!”最後,老人又補充道:“十三年後,別忘了到濟北見我,我就是谷城山下的那塊黃石。”

在和老人闊別十三年之後,機緣巧合,張良果然因公事來到了濟北。那時他正跟隨劉邦外出視察,路過濟北的谷城山,他意有所感,心內惆怅不已,十三年前的雲煙往事突然湧上心頭。他放眼四顧,果然見到谷城山下的那塊醒目的黃石,他不管不顧地奔向黃石,畢恭畢敬地將黃石取回,從此奉若至寶、須臾不離。後來他去世之時,還特意留下遺言,要求將黃石和自己一起安葬。

這是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後人爲這個故事取名“圯上敬履”,所謂“圯上”,就是“橋上”,那老者也因此被稱爲“圯上老人”。

就這樣,張良和黃石老人的相遇如同一場事先策劃好的傳奇故事,這個故事是個連環套,因爲張良得到了圯上老人的指點,所以他有一部神奇的兵書,因爲他有了這樣一部兵書,所以他測試出來劉邦是神人。一段圯上老人的故事,不僅神話了張良,同時也神話了劉邦。

“圯上敬履”的故事,是張良智商和情商明顯高于韓信和蕭何的具體表現。圯上老人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除了張良之外沒有第二個目擊證人。可是到最後,神話卻來了個現實的結尾,張良假戲真做地弄來一塊黃石作爲物證,以此來證明自己從前所言句句爲實。雖然這是張良缺乏自信的表現,但這塊黃石卻巧妙地補足了張良所編造的黃石老人傳說的缺憾。這塊石頭的出現,爲張良提供了物證,同時也幫張良完成了自我神化。

因而,張良不是作戰高手,也不是管理高手,卻是炒作高手、幕後高手。他在自我神化的同時,不動聲色地完成了神話劉邦的曆史性任務。而只有劉邦被塑造成半人半神、奉天承運的領袖之後,大漢王朝才算真正立了起來。在這個意義上,一個張良所發揮出來的作用,的確要勝過十萬精兵。也因此,劉邦才會毫不猶豫地將張良評定爲“漢初三傑”的第一名,也因此,劉邦終其一生對張良都畢恭畢敬,行禮如儀。

司馬遷曾說他看到過張良的畫像,貌如美女,令他大爲意外。殊不知,不僅外貌,張良的心思也同女子一樣缜密。看來那句俗話說得好啊:男人女相,富貴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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