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ny 2009-7-29 21:14
檳榔西施
這是今天晚上第五次停在這個路口了。
將買來沒兩年的頭又大改裝成計程車，車子的主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都要拜捷運所賜。政府規劃的捷運四通八達，不管要到哪裡都很方便，而且票價便宜又不會塞車。雖然有時要忍受人擠人的痛苦，但現在經濟那麼不景氣，反正都到的了目的地，所以大部份的人寧願擠一下也不想花大錢。
計程車司機叼著煙抱怨著政府在無形之中搶走了他們的衣食父母。
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計程車司機將被逼出眼角的淚水抹掉，看了眼在冷氣孔下方的電子時鐘。
「還是回家吧，明天再繼續。」方向盤被轉了好幾圈，輪胎與地面的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一個迴轉便往反方向開走。
計程車司機胡亂按著尋找廣播頻道的按扭，原以為沒什麼節目可聽，就在要按下OFF時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傳來讓他停下手，「接下來為您播放的經典老歌—望春風。」
「喔!好，就這個。哼哼~~~哼~~~」跟著優雅的旋律輕輕哼唱，他摸摸胸前左方扁扁的口袋，將車速減緩，一個右轉鑽進小巷，往前方閃著亮眼霓虹燈的檳榔攤駛去。
「喂，來兩包白長跟一百塊的珍珠甘白灰。」也不怕車子被人偷開走，計程車司機隨意地停好車，廣播、冷氣都沒關，甚至連鑰匙都沒拔就趕忙下車向裡頭的檳榔西施吩咐道。
「哎唷~~~李大哥，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啊。」畫著煙燻濃裝的西施沒停下手上包檳榔的動作招呼著剛踏進店門的計程車司機。
嬌滴滴的女聲聽得計程車司機全身酥軟，「對……對啊!現在景氣這麼不好，沒有人想搭車啦!跑了一個晚上，才跑了這樣……」說著，他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比了個三。
「三千哪?那很不錯啊。」西施拉開前方小展示櫃的門拿出兩包香煙，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三百，是三百啦!」
西施仍是專心地做自己的事不太搭理他，見狀，計程車司機輕手輕腳地走到西施背後。
「啊~~~啊啊~~~你幹嘛!」西施高分貝的尖叫震得計程車司機耳膜都快破了，但他的雙手還是不願放棄這美好的觸感去保護自己的耳朵。
「放……放開啦!」掐起在她胸前又揉又捏的鹹豬手的一小塊肉，然後狠狠地轉了一下。
「嗚嗚喔~~~痛啊……」計程車司機像隻猴子似地上下跳動，開起後面的冰箱門，趕緊拿起一罐冰涼的飲料撫在右手臂被掐紅的地方。
西施斜了他一眼，罵道：「活該。」
她轉過身背對計程車司機，調整著在剛才的騷動中移位的比基尼。
「哎呀，誰叫妳都不理我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所以我才會……嘿嘿……」計程車司機也沒有生氣，安撫著西施傻笑道。
「對了，最近怎麼沒看到寶寶呢?今天不是應該也有班嗎?」
「哼!不然你以為我現在是太閒在包檳榔嗎?就是因為寶寶這幾天都不知道跑去哪了，電話也沒接，整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才害得我現在要在這邊加班。」將裝滿檳榔袋子的封口封好丟到香煙旁，西施沒好氣地回答。
「是喔。」計程車司機搔搔頭嘟囔道。
將香煙和檳榔取走，計程車司機從皮包掏出兩百塊放在桌上，隨即朝臨停在路邊的車走去。
「喂~~~喂!!」西施抓起那兩百塊叫喊著，「現在新捐漲價了啦，喂~~~」
「剩下的明天我再來清啦!」計程車司機擺擺手，上車前不忘丟一顆檳榔到嘴裡。
「最好明天會來清啦，之前不曉得欠多少次，晚點老闆交班一定要告訴他。喔，對，還有寶寶的事。」西施的嘴翹得高高的，心裡盤算著要怎麼樣跟老闆好好敲一筆可觀的加班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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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的十二點多，由勇檸出發的末班車於終點站時過站不停，疑似因車速過快造成列車脫軌翻覆。目前無法確定死傷人數，警方已調派大批警消人員進行現場堪查……」
才將車子發動，廣播節目主持人報導著剛沒發生多久的捷運列車出軌的新聞。
「哈哈哈，看吧!還說捷運多安全，現在出事了吧。就說坐計程車比較好嘛，又不用擠……」計程車司機幸災樂禍地自言自語著。
這下他可樂了。
那麼便利又是目前許多人依賴的大眾交通工具竟出了那麼大的事，要修復也不是一、兩天的事，相信部份想比較多的民眾應該會對捷運系統有顧慮……
想著想著，計程車司機不禁更加用力地踩下油門，趕緊回家好好洗個澡、補個眠，明天準備收白花花的抄票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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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半，看著鏡子裡梳得光亮整齊的油頭、乾淨潔白的襯衫，計程車司機咧開笑著的嘴裡是充滿黃垢再帶點黑色的兩排牙齒。
「很好!今天要衝!衝!衝!」他右手高舉，自信滿滿地說道。
踏著輕快的腳步下樓來到車旁，正要將插入的鑰匙轉動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後車廂刮搔的聲音引起計程車司機的注意。
將上半身貼在車上，探頭探腦像個小偷似的往聲音來源移動。
「誰在後面!」計程車司機嚇死人不償命的冒出來，視線所及的地方並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但那聲音仍持續著，微微低下頭卻發現一隻隱匿在夜色的黑貓蹲坐著，車子被伸出爪子的前腳刮得頻頻出聲。
「噓!走開。」大手一揮，黑貓急速地跳開，臨走前還回頭看了眼後車廂。
見黑貓走遠，計程車司機趕緊湊上剛才被刮過的地方。
「還好沒有痕跡……呸!哪裡來的野貓，可惜不是狗，不然下次看到就煮來吃。」貌似兇狠地吐一口痰在地上，關起車門前又巡視了一下早上才送去隔壁洗澡的愛車有沒有沾到討厭的鳥屎或是貓腳印。
亮起車頂的空車招牌燈，懷抱著今晚會因捷運昨天發生的重大事故然後滿載而歸的心情，連對客人都以臭臉相待的計程車司機臉上竟也露出一絲絲笑容。
「對了，先去看看寶寶今天有沒有來上班。」心血來潮地把已經在內線道準備左轉的車子，連方向燈也沒打突然地往右邊切，只聽見後方喇叭與叫罵聲不絕於耳。
方向盤左轉右轉再左轉，稍嫌窄小的巷道沒有任何人影，路燈一點照明的功能也稱不上地一閃一閃著，計程車司機看見以大片玻璃組合成的檳榔攤裡坐著他熟悉的身影。
「叭!叭!」輕輕按下喇叭，略施淡妝的成熟女子如他所願地抬起頭來。
「寶寶，好久沒看到妳啦!最近跑到哪去了?」搖下車窗，計程車司機上半身倚在副駕駛坐朝著寶寶大喊。
踩著三吋半的透明高跟鞋，上半身的薄紗也幾乎跟腳上的一樣透明，寶寶風情萬種地向他走近。
「哪有跑到哪，不過就是回家一趟。」撥弄著及腰的長髮，原本覆蓋在胸前的頭髮也因這樣的動作而洩露了春光，她雙手叉腰如女王高傲地對在車內的人笑著。
「這樣啊，想說一個星期沒看到妳了，以為妳出什麼事了呢!」計程車司機攀住椅背的手更加使勁地讓身體往前，希望能再看清楚在披散的髮下隱隱若現的粉紅色點點。
「哪，總共是220元，別想再賴皮了。」寶寶左手拿出兩包煙與一袋裝好的檳榔，朝上攤開的右手對著他擺了兩下。
這丫頭還真精，原本只是想來看看沒有要消費的，不過現在人家都把東西拿到眼前了，還有不掏錢的道理嗎?真不知道是為了讓自己滿口爛牙的那幾粒還是眼前鮮嫩欲滴的那兩粒。
計程車司機癟癟嘴，心不甘情不願乖乖地拿出皮包。
寶寶笑咪咪地接過錢，順便在計程車司機的油頭上輕輕拍兩下。
「那不擔誤你上班時間了。今天多賺一點，明天再等你大駕光臨。」語畢還附贈一個飛吻。
盯著在超短熱褲下左右擺動的俏臀離去，而在靠進脊椎尾端的地方，一隻如寶寶豔麗外表的紫紅色蝴蝶好像也跟著翩翩飛舞。
吹了個口哨，計程車司機此刻下定決心要好好賺錢，希望有一天寶寶能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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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共是295元。」
「不用找了。」女學生將捏在手中很久的三張百元大鈔放在計程車司機張開的手掌上，連聲謝謝都沒說便匆匆下車了。
揉揉酸澀的眼睛，今天的戰績果然不錯。
七點多接到第一個客人之後，連鎖反應般的，客人才下車，門都還沒關上，報出地址的悅耳聲音又在後座響起，讓計程車司機笑得是闔不攏嘴。
「我看看啊……1、2、3……」等不及回到家，把車停在公寓大門外，計程車司機伸出舌舔了下大姆指，仔細地數著。
「唔哈哈哈~~~真是太爽啦。最好那個捷運永遠都不要修好，這不是很好嗎?大家還是捨得花錢的嘛……哈哈哈!」沉甸甸的抄票拿在手裡的感覺真好，計程車司機難得地將錢一張張整理好，放進很久沒被撐得飽飽的皮夾裡。
「好，收拾一下就休息了。」雙手後舉伸了一個懶腰，卻聽到後車廂那邊又發出和今晚剛出門時一樣的刮搔聲。
「呿!那隻笨貓又跑來了嗎?不給它一點顏色瞧瞧就跑到老子頭上撒野了。」捲起兩手的袖子，計程車司機氣沖沖地下車。
「走開!」才要朝著罪魁禍首踹下去，那應該蹲坐著一隻黑貓的地方現在是空蕩蕩的，連張紙屑都沒有。
「這就怪了，明明有聽到的……」計程車司機不解地抓抓頭，只是那刮搔聲現在好像是從後車廂裡傳來的。
難道那隻笨貓跑進去了嗎?計程車司機彎下腰將耳朵附在上面，想聽個究竟。
「吱!!!」的一聲，突來的聲音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經不像是動物所能發出的，好像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在刮著內部。
那聲音仍持續著，計程車司機顫抖的手拉扯掛在腰間的車鑰匙，愈是緊張愈是無法將鑰匙插入小孔裡。
抖了半天，終於完成第一個步驟，接下來就是將鎖轉開了。
「喀。」後車廂的門開啟了一道小小的縫，側過頭深深地吸了口氣，打開隨身攜帶的小型手電筒，計程車司機緩緩拉起車廂門。
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下是有一頭長髮、背對著他、寸縷未著的女人。
滿臉驚恐，叫不出聲音的計程車司機退後了幾步，手電筒的燈光剛好照到開啟的車廂門，上面佈滿許多又深又長帶著血跡的刮痕。
『應……應該是有人要惡作劇，一定是在我幫客人拿行李時偷把假人放進去，一定是……』
計程車司機抹了抹臉，稍微恢復鎮定後，往前踏了一步。
視線跟著燈光來回掃視。
「啊~~~~~~~~~~~~~~~」
裸女一點血色都沒有的背部上刺著一隻紅紫色的蝴蝶，眼前震驚的畫面讓計程車司機褲擋濕了一大片，掉在地上的手電筒不停地旋轉著。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一星期前尾隨著夜歸的寶寶，假裝好心地要載她一程。
然後……然後開到離她家有很長一段距離的空地，在車上就把她……
誰叫她每次都要這樣勾引人，穿得那麼暴露又隨便上別人的車，這叫他怎麼受的了。
在他享受的過程中，寶寶不停地掙扎、尖叫著，深怕求救聲被哪個晚上睡不著出門亂晃的人聽到，所以隨手拿起頗受客人好評的小抱枕嚴嚴實實地捂住那吵死人的嘴。
搞完之後卻發現身下的人已經懶得呼吸，枕頭下原本漂亮的臉龐也扭曲的像看鬼似。所以……就把她拖出來丟到後車廂載到一個很隱密，沒有人會發現的地方。
然後……又怕被別人發現，所以將她身上所有的東西全燒了，再拿出藏好的西瓜刀……
旋轉中的手電筒逐漸地慢了下來，計程車司機手腳並用地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一隻抓住他小腿的手讓他動彈不得。
最後，停下的燈光竟照在已伏在腰間，對他微微一笑血肉模糊的臉上……
「救……」
話都來不及說完，車廂門〝碰〞地關了起來，車身劇烈地晃動幾下便靜止下來了。
「喵~~~」一隻黑貓從女兒牆上優雅地跳下，蹲坐著，前腳不時刮搔著計程車的後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