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spitality 2009-7-9 16:11
輪迴
錢，在人眼裡，是很重要的東西？
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蹲坐在馬路旁，由身體散發出的臭味幾乎已經用言語無法形容了，路過的人都已厭惡的眼神望著她，而她卻不以為意，或者說是…視而不見。
微風輕拂著，一頭雖有點亂卻還是帶有一種哀淒之美的長髮，隨風飄揚著，月亮隨著太陽的落幕，也漸漸升起。
狗螺聲從四處響起，附近住家的燈也逐一關閉，直到最後，她搭配著皎潔的月光在路旁蹲著，沒有人伸出援手，甚至每個人路過都加快腳步跑走。
「妳，還好吧？」溫柔的口音，使得我轉頭過去，想看看這聲音的主人。
他穿著建中的制服，拎著一個書包，看起來是要回家了，我起身，想跟他道謝，畢竟這是我幾天來第一次有人關心我，「要幫妳嗎？」他看到我準備站起來，而我因為許久沒走動的腿顫抖著，使得他一眼就發現了，他作勢要幫我，我趕緊應道：「不用了，我的身體很髒的。」他沒有理會我，把我扶了起來，「謝謝。」簡單的兩個字，卻夾雜著我複雜的情緒。
他環視四周，像是在等人般，「你在等人嗎？」我問道，而他搖搖頭，我環視四周。喔，我明白了，他是在等公車，眼前，佇立著一座看起來受到強風侵蝕過的站牌，老舊不堪，一副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
兩道強烈的白光從眼前照射而來，使我突然受到刺激的眼睛睜不開來，我的眼睛慢慢適應，看了一下前幾天撿到的手錶，上面寫著＂１１：４９＂，看來是末班車了，他開始走向公車，就在他走到一半時，突然回頭對我說：「你呢，是在等人嗎？」
「嗯……我在等我媽。」
我隨便掰了一個理由，唬過了他，而我的心卻油然而生一種罪惡感，騙人的罪惡感。
他放心的吐了一口氣，接著走上公車，車門漸漸關上，我卻有種不捨，為什麼？他只是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我不知道，我也沒時間去調查，我不適合這種事情的。
走回原本的角落，蹲著。
等待，是件無聊的事情呢。
眼睛因為過度凝視同一個地方，讓殘影現象在我眼裡發生了，我趕緊揉一揉眼，繼續凝視著那個地方，深怕我會遺漏掉它。
路燈，閃爍的白光，與馬路旁骯髒的女孩不成對比。
熟悉的身影從我的鷹眼出現，我下意識的跑到旁邊的垃圾桶旁躲起來，但還是被他發現了，「今天又在等人嗎？」他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或許，他才是今晚這場夜燈秀的主角。
「嗯……。」我又說了一個謊，但因為有昨天的精歷，使得我今天的罪惡感沒那麼的深了，我緊張的胡亂喵了四周，除了草叢還有路燈跟長久以來伴隨著我的垃圾桶以外，就沒什麼東西了，我雙眼往下一看，看到了因為我手的搖擺而持續晃動著的手錶，上面顯示著１２：５４，「現在，末班車好像過了呢。」我提示著他，讓他知道已經沒車了，「是嗎……。」他就像小孩子犯錯般地低下頭，似乎在後悔什麼事情。
「沒關係啦，你可以搭計程車啊。」我安慰著他，而他似乎更難過了，一點也不像他剛來時候的樣子，「但是，我沒有錢坐計程車…。」他灰心的喟然而嘆，我考慮了一下，接著對他說：「這些錢先給你用吧，等你以後有錢了再還我吧。」我邊說邊從我有點髒的口袋裡拿出一張保養得很好的千元大鈔，「謝謝，我明天一定會來還你的。」他開心的朝著計程車總站走去，等到他完全走去之後，我才小聲的說：「又少了一千，現在已經沒錢了。」
接著，蹲下去，繼續凝視著那個地方，沒有絲毫遲疑，我相信，它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看了一下手錶，１：１５，沒來。
兩天，沒有來。
三天，還是沒來。
四天，依然沒有來。
五天，我放棄了等待。
「原來，放棄是這種感覺。」我自言自語著，一邊全神貫注的凝視地面上特別不一樣的那塊地方，每當有人路過，我都會叫他們借過，而他們卻以鄙視的的眼神閃到一邊去，呵呵，沒關係，這不就是我想要的？
「讓開。」雄厚的嗓音自我上方傳起，我抬頭仰望，是一個大約一米八的男生，臉上紅通通的，看起來是喝醉了，我沒有理會他，更沒有絲毫的動作，因為我蹲著，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現在的表情一定是一副＂媽的，我要打爆妳這小雜種＂的感覺。
『碰！』一個劇烈的聲響，使得路過的人紛紛走了過來，他們看著我，有些人表情是＂活該死好＂，有些人卻帶著害怕的神情一步步退出持續湧進來的人潮，有些人卻帶著憐憫的神情望著我，我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現在，我想我知道了。
警鈴聲大作，一輛輛警車朝了這裡靠過來，而許多警察也下來疏散人潮，不久，法醫也趕到現場，我轉頭看了一下，是剛剛對我嗆的那個大叔，現在全身沾滿血跡，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哼，嚇死你好！
各位看到現在，大概明白了吧？沒錯，我死了，而我是被隔壁公寓頂樓要跳下來自殺的一個婦人給撞個正著的，他死時，頭是在下面的，沒錯，這樣很有俯視的快感吧？一個人能在死前俯瞰十樓到二樓看著一樓的風景，想必是個不錯的選擇吧？而我卻不幸的，他的頭跟我的頭撞著正著，我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就離開這個世界了，因為我被撞到的那剎那，就已經失去知覺暈倒了。
兩個人朝著我走了過來，應該是來湊熱鬧的吧？過了一會，我發覺不是，牠看著我，而我也望著祂，我從他的眼神裡發現，祂正在看著我。
「走吧，到陰曹地府。」簡單、明瞭，但卻是我離開這個世界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我點了點頭，接著望向一旁的水溝蓋，「那張千元大鈔，還在水溝裡呢。」，眼前一黑，我又暈倒了。
睜開眼，我正在一個極度黑暗的地方，卻也是時常伴隨我左右的情景，讓我有種親近的感覺，我轉頭，是剛剛那兩個鬼，應該是黑白無常吧？我小學也有讀過一點書，大概知道黑白無常的樣子，而書上形容的就跟眼前這兩＂位＂鬼的長相一模一樣，我小學到現在，第一次感覺到＂書＂的用處。
到這裡的過程我已經不知道了，因為我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來到這裡的，而我因為無牽無掛的，所以不會特別傷心，即使我現在已經沒有傷心的感覺了。
一個和藹的老婆婆走到了我的眼前，拿著一碗湯跟我說：「喝下去吧，它會讓你遺忘這世界的種種。」即使我對人間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但是我依然不希望失去記憶，於是我對老婆婆說：「有辦法能不喝嗎？」
「可以，但是你要去畜牲道。」
我猶豫了一下，接著緩緩道：「好吧，去就去！」
話一離口，眼前一黑，我又倒了下去，我睜開眼，看擺設是一家便利商店，而我正依靠在冰箱底下，我突然覺得便利商店裡的員工變的好大。
過了半刻的時間吧，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