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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dith 2012-8-13 00:20

山嵐夜空下的兩截人龍

我從來沒有見過鬼。

但我念專科時的朋友中倒是有不少人見過!當時,我的一個叫阿義的同學自稱有陰陽眼,每次都故意對女孩子說:「妳肩膀上有一個老婆婆喔!」嚇的女孩子哇哇大叫,還有很多男同學對女孩子們說一些鬼故事,帶女孩子們去傳說中的鬼屋探險。

有時候,詭異的氣氛是最好的催情劑,男孩子們嚐到了甜頭,更是樂此不疲,而且屢試不爽。

現在想起來,當時我們這群男生也是真夠笨的。女孩子真的那麼好騙嗎?如果不是芳心暗許,她們搞不好比男孩子都要來的強悍精明哩!

其實說穿了,不過是彼此取悅的男女遊戲罷了。男孩子為了一親芳澤,努力的耍寶!女孩子享受著被取悅、被追求的幸福感覺,適當的尖叫兩聲,就能讓他更賣命的演出,何樂不為?

適當的時機、氣氛下,男孩子進攻,女孩子接受與否,就要看自己的感覺了!這就是學生們的戀愛遊戲,一樣是彼此互取所需,只不過這過程比較單純,在出社會之後會複雜很多。

在當時,我也有追求一個女孩,她的名字叫雪怡,一個二十歲的漂亮妹妹,長相相當清純可愛,個性也有點害羞內向。而在我的努力下,她幾乎已經接受我了。雖然對外仍以朋友相稱,但我們已經是班上公認的一對。

但對我來說,這次的追求是失敗的。

我花了太多時間了!

眼看再兩個月就要畢業,我住在台北,她住在台南,遠距離的戀愛談的成嗎?我不抱任何希望。

但在她身上花了那麼多工夫,我希望能有所回報,我決定要在這兩個月之內跟她發生關係。

你可以說我過分,但在當時,我覺得這理所當然。

所謂的戀愛本來就是心理和生理上的滿足!無私奉獻?別開玩笑了。

而且,我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系上的畢業旅行已決定要去花蓮,五個班級、兩百四十多個學生。我們在花蓮的山中訂了幾個小木屋,要在那裡住兩天一夜,我已跟室友講好,要他們在適當的時間自動消失,在簽訂了許多辱國喪權的條約後,一切準備就緒,我要和我的雪怡妹妹在小木屋來一個浪漫的夜晚。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那天晚上我使盡渾身解數的討好她,雪怡她很明顯也知道了我的意圖,但她並沒有生氣。相反的,在營火火光的輝映下,她的面容泛起了前所未見的妖艷色彩,這讓我感到意外且興奮。而照計畫,在營火晚會後,我的幾個臨時室友們會很識相的紛紛去找朋友套交情,準備去他們的小木屋掛單,或是打個一夜的牌之類的。

我們營火晚會是在半山腰的一個石頭台地上,而我們的小木屋在離這石頭台地約六公里處,來的時候是坐遊覽車,但要回去的時候,有人提議了,要玩一種叫做「人龍」的遊戲。

這個遊戲很簡單,每個人用布巾將眼睛蒙上,然後大家手牽手,沿著山路用走的慢慢走去小木屋,由拿著手電筒的老師做龍頭,而老師也是唯一看得見的人。

兩百多人排成一排組成的人龍說真的還蠻壯觀的,特別是我的手要牽著雪怡妹妹的小手,這感覺一定是好極了。

我和雪怡對看一眼,然後一起綁上了布巾。兩隻手慢慢握在一起,然後我的右手握住了另外一個同學的左手,一條人龍慢慢形成了。

「出發!」在老師的一聲令下,人龍慢慢的開動了。在蜿蜒的山路上,大家都走的很慢,還有人不小心絆了一下,牽一髮而動全身,讓人龍整個都波動了一下。

那時已經是半夜兩點半了,山路上沒有車子,沒有路燈,路的另外一邊就是約四到五百公尺的懸崖。

說實在,當眼睛無法看見時,聽覺和觸覺相對靈敏,山中夜晚的蟲叫聲,還有那淡淡的植物氣息都變的明顯起來,頗有一種奇特的感受。這種感覺卻又和單純閉著眼睛有所不同,處於移動的狀態下,被前面同學引導著向前走,而前面的同學也是看不見的。

說真的,蠻刺激的!

但半小時後,位處於這條人龍正中間位置的我,心裡不知道已經將想出這個主意的人罵了幾遍了。

每個人的步伐都有些不同,所以慢慢的,我覺得雙手傳來的拉力越來越強,偏偏兩邊都有一百多人,力道相當平均,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拉住雙手慢慢往外撕一樣,實在是非常不舒服。但這力道又不足以將我們握緊的手撐開,加上為了面子,如果從自己這截斷了,那很掃興吧!所以大家都握緊了手苦撐著。

我感覺到雪怡的手上都是汗,她也覺得很難過吧。

突然間,因為雪怡手上的汗,我們的手滑掉了!我正要叫隊伍停下來,沒想到下一秒,雪怡又抓上了我的手,隊伍繼續前進。

也不知為什麼,接下來事情就很順利,那種被向兩邊拉的感覺也沒有了,我們沒多久後就到了我們的小木屋。

「各位同學,我們到了!」老師的聲音很疲倦,而我們則是紛紛將臉上的布巾扯下。

下一秒鐘,我們都愣住了。

隊伍少了一半!

兩百多人只剩一百多人,剩下一半到哪去了?

老師開始著急起來,而我則是在人群裡不斷搜尋雪怡的身影。

沒有!怎麼會?

我明明是到了目的地才放開她的手的啊!

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我的心頭,我連忙拿出手機,幸好還有收訊格數。

我撥了雪怡的電話,當電話響到第六聲時,她接了起來,接下來電話那頭似乎是一片混亂和尖叫。

老師接過了我的電話問了半天,後來在熟知當地環境小木屋老闆的陪同下,在另外的一處險惡的山路找到了他們,當時在他們的前方,離山崖只差兩步。

也就是說,我再晚兩秒打給雪怡,她也許就掉下去了。

當時有幾個男生也有跟著老師去,其中包括了我。

沿路上,我發現雪怡她們走著這條路明顯小了許多,而且也很難走,但全隊一百多人卻沒有人覺得奇怪?

想到這裡,我突然發現「人龍」這個遊戲的可怕!

只有仍然看得見的「龍頭」,可以發現危險,其他擔任身體部分的人只能選擇相信前面的人,手牽著手,一步一步向前走。

走向目的地,走向未知,甚至走向死亡!

凌晨四點,東方已有一絲的淡華晨曦,在場一百多人,每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小木屋老闆告訴我們,這裡也是當地的一個景點,是一個風景很好的山崖!本來山崖旁是有護欄的,但前些日子發生崩塌,護欄全毀了,所以這裡暫停開放。

而雪怡她們這條「人龍」,據說正是慢慢朝著崩塌的缺口走去。

我偷偷往山崖下看過去,底下是一片雲海,也許是我太累了吧,在那一瞬間,我彷彿隱約看見了無數隻手在那雲海波濤中起伏著,我愣了一下,再仔細一看,雲海依舊是雲海,相當美麗,而這高度也讓人感到腿軟,特別是當我的手電筒照到旁邊豎立的一個牌子。

「人生是美好的,沒有什麼事不能解決,生命專線××-×××××××,讓我們幫助你。」

這是什麼意思?

那個時候,感覺說有多差就有多差!

後來我在人群中找到雪怡,我們兩個都沒有開口說話。她也看到那個牌子了,她的臉色蒼白的有如鬼魅。

雪怡在這邊的隊伍,我在另外一邊,那代表著什麼?

「人龍」隊伍是從我這裡斷掉的!

那時候大家都很累,發生事情後又一片混亂,沒有人知道隊伍是從我和雪怡這截斷掉的,因為大家都蒙上了眼睛,而且各班都打散了,也沒有人知道我是回到小木屋這截的尾,而雪怡是慢慢走向死亡那截的頭,我們兩個都很有默契的閉嘴,有些事是解釋不清的。

有誰會相信我在回到營地之前,其實兩手都有牽著別人?

後來,畢業旅行結束了,當天我們回到了學校,在校門口解散。

我住的地方是校外的學生小套房,一個房間一個人住,環境雖不能說多好,但也算不錯了,我一直回想著昨天晚上的事,突然門鈴響了,我開了門,是雪怡。

「你老實說,那是不是你們的惡作劇?」雪怡臉色蒼白的質問著我。

「不是,一直到回到小木屋為止,我都握著妳的手。」

「我也是啊,一直是你拉著我走啊!而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你就突然放手了,我才能空出手接手機啊。」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同時想起,我們兩個在途中手不小心滑開的那瞬間,我和雪怡對望一眼,兩個人一起打了個冷顫。

這可能嗎?難道……!

也許……,只是也許,在那一瞬間我們握住的就不是彼此的手了!

這一夜,雪怡沒有回她的宿舍,我們激烈的做愛,直到我們兩個都筋疲力盡為止。

我有點意外的發現害羞內向的她竟然不是處女,但這已不再重要。我們兩個都像要發洩掉什麼一樣,那一夜我們幾乎什麼花樣都玩過了,但兩個人在過程中卻一句話都沒說。

沒多久後我們就畢業了,後來也沒有碰過面,只透過E-mail通信,就在去年她結婚了,她的婚禮我也沒去,我們都發現,原來這種模式的相處對我們都好,到現在,我們都還是很親密的網友,有時趁她老公不在時,我們也會透過視訊網愛,但彼此卻有默契,視訊不存檔留證,也不再見面,同學會有我時就沒有她。

很多同學都以為我們鬧翻了,我也不想解釋。

我們透過網路無話不談,我甚至比她老公更知道她的喜好和隱私!

而在那之後我一直沒有交女朋友,不是沒有機會,只是到目前還找不到比雪怡更讓我有感覺的女孩子,而且我也樂於和雪怡保持這種關係。

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要和她再見面,甚至有一次我們都約好了,明天要在台北西門町見上一面了,我很清楚我們見面後會做什麼,也知道那是不對的,那又如何?我是她以前的男朋友、網路上的姦夫,我和雪怡的關係本來就建築在三分愛、七分慾的關係上……。

這一切,再自然不過了。

但當天晚上,不知道為何,我又夢見了那淡淡的山嵐夜空,夢見了那兩條人龍,夢見了雲海翻騰中無數隻手在掙扎著,那天晚上我驚醒了過來,再沒有入眠。

隔天,她打電話取消了這次約會。

也許是被傳統道德所束縛,也許是怕被她老公發現,也許是嫌台北太遠,也許是……。

誰知道呢?

但那次之後,我們都沒有再次興起見面的念頭。

而關於畢業旅行那天晚上的事,我們也都沒有再提起,我們都相信,應該有更好的解釋吧,只是我們還沒想到……。

有時我甚至想過,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也許我會跟她結婚,也或許我們畢業後就不會再聯絡了,誰說的準呢?畢竟人生是如此的無常……。

我還是必須強調,我從來沒有見過鬼,至少沒有確確實實的親眼見過。

但這段過往,卻是我一生中難忘的回憶,就在那幽靜詭譎的山嵐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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