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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da 2012-5-16 08:24

預知夢

「噬靈師?」剛忙完農活兒的莊翔凱問道。

    「是的,我叫陳越,請多指教。」一個頭髮病黃、雙頰凹陷的邋遢年輕人向莊翔凱伸出禮貌之手。

    莊翔凱並沒有回之以禮,反而不客氣地問道:「想不到這年頭還有人靠這種爛把戲餬口啊,說吧,你要多少錢?」

    陳越似乎早已把莊翔凱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不慌不忙地說:「莊先生,如果傳聞沒錯,你就是那位靠預知夢,令村民免於土石流的大英雄,對吧?」

    原來在數月之前,莊翔凱的部落正打算在山腳下舉行夜半豐年祭,而他則夢見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將所有參與慶典的人們,無情地淹沒。

    「街頭巷尾都在談論呢,莊先生,您的預知夢似乎還救過大家很多次呀,我還打聽到前不久的八八水災,甚至更早以前的九二一大地震,都有您的影子,那時好像還是個小娃娃吧?」

    莊翔凱下巴微揚,看得出他很得意,本來長相就不錯的人,在充滿自信的時候更顯光彩。

    陳越卻潑冷水道:「不瞞您說,以我多年的專業經驗,莊先生的夢有問題呀。」

    莊翔凱濃眉一皺,不滿道:「你這個滿嘴怪力亂神的傢伙,我看你頂多也才二十出頭,也沒比我大多少,還敢說什麼專業經驗?信不信我把你轟出部落?」

    陳越笑道:「您自己都承認那不可思議的預知夢,卻否認鬼魅魍魎的存在?」

    莊翔凱道:「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同的,我這是有憑有據,救了我們族人好幾次,你呢?你有什麼證據?噬靈師,不要告訴我你是靠吃靈魂賺錢。」

    陳越道:「我的確是靠食靈賺錢,但與你並無關係。」莊翔凱正要接話,陳越卻忽然想起什麼,續道:「哦,我要更正一下,這跟莊先生的夢有關係。」

    莊翔凱已經開始不耐煩,道:「你該不會想說,我的夢是靠鬼魅魍魎才能預知災難的吧?」

    陳越大點其頭,但這個動作卻惹火了莊翔凱,只聽他大喝:「滾,給我滾!居然敢說我是靠那些邪門歪道才能拯救村民,給我滾出這裡,不,是滾出台東,否則只要我見到你,就把你剁了埋在大山,聽到沒有!」

    陳越卻非常冷靜,彷彿早知道莊翔凱會暴跳如雷一般,道:「既然如此,我把這盒子留下,當您覺得不對勁時,就打開它吧。」




    桑德部落,台灣原住民當中,人口最為稀少的部落,根據政府那時的統計,人數不到一千。

    這是有原因的。

    這事,要從西元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說起。

    那時的桑德部落,還有一個美稱,就是「阿爾瓦」,意思是「美麗的山靈」。

    但在那天凌晨,發生一件令全台灣,不,該說是令全世界震驚的消息。

    那場地震,震央在集集,據說是位在台灣西部的車籠埔斷層發生錯動所造成。

    但也有學者認為,車籠埔斷層並非引起此次地震的主因,而是位於東面的太平洋海有火山肇動,證據就是,在靠近台東太麻里一代的山區,突然發生的大塊岩區崩落。

    那時的桑德部落因為莊翔凱的夢境,全村逃過一劫,並舉族遷移到大武山區。

    那時他才十歲。

   


    十年後的八月,颱風莫拉克襲台,台灣中南部及東南部發生一起非常嚴重的水災,期間多處淹水,山崩、土石流等災難在當時危害甚鉅,高雄縣甲仙鄉小林村更慘遭滅頂之災,導致數百人活埋身亡。

    身處台東的桑德部落,本該在一場天崩地裂的洪流中淹沒,但莊翔凱的預知夢,卻令全村幸免於難。

    那場洪流,只沖垮可憐的金帥飯店,所幸遊客、店家人員已早一步撤離,並未傳出傷亡。




    莊翔凱的夢境,不只能預知災難。

    前幾天小王家的耕牛走失了,是他幫忙找到的。

    前幾天老張的捕獸夾夾到自己養的雞,是他發覺的。

    前幾天李大媽剛滿周歲的小嬰兒,本來該被闖入的青竹絲咬死,卻被他預先補捉了。

    莊翔凱的預知夢,對桑德部落而言,非常地重要。

    所以當他把陳越的鬼話連篇說予家人分享時,並沒有被當一回事。

    而且,在過數日,村民們將舉辦更勝大的豐年慶典,慶祝再一次逃離死神的魔爪。

   


    豐年祭當天。

    莊翔凱走在街上,不時有人跟他問好。

    「小莊,上哪兒去呀?閒的話來我家坐坐。」是住隔壁的小王。

    莊翔凱回道:「不了,我們家豐年羽毛不夠做衣服,正要去找老張買呢。」

    小王笑道:「你怎麼不早講呢,我家剛剛還剩很多,結果那個高雄來的陳中說也想要做幾套衣服試試,我就通通賣給他了。」

    莊翔凱打了他一拳,笑道:「好呀,賣給大都市來的人,肯定狠狠賺了一筆對吧?」

    小王連忙討饒:「唉唷,別打了,大不了晚上請你喝酒,這總行了吧?」

    莊翔凱一聽,樂了,自己的酒量雖說不上全村第一,但也是榜上有名,今晚要喝乾他。

    小王看到莊翔凱一臉喜色,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但他卻意典也不著惱,誰讓占他便宜的人是自己……哦不……是全村的救命恩人呢?

    「好!那今晚就老樣子,不醉不歸!」




    「老張,給我幾根彩尾雞毛,我要做衣服用的。」

    老張一看是莊翔凱到了,這可是貴客臨門,笑道:「行,我這裡還剩百來根,你全拿去吧。」

    莊翔凱嚇了一跳:「我要那麼多幹嘛?十根就差不多能做一件上好的豐年羽衣了。」

    老張呵呵笑道:「剩下的拿來做雞毛毯子,比一般的好用多了。」

    莊翔凱更是呆愣,道:「全村就你這裡的雞尾最好,一根至少也要百來塊,你卻讓我拿來做雞毛毯子?」

    「誰讓你是莊翔凱呢,如果是不知哪來的阿貓阿狗,出一萬元我都不會賣。」

    話說到這份上,莊翔凱知道再客氣就是自己不對了,便道謝收下,心下暗道,回家後一定要多睡覺,多做些好夢來報答這些對自己這麼好的村民。

   


    「老婆,我回來了。」莊翔凱將彩尾雞毛拿給自己美麗嫻淑的妻子,道:「賣雞尾的老張送我們這麼多羽毛,你看怎麼辦?」

    妻子也是大為驚訝,顯然沒想到老張居然能這麼大手筆,這可都是錢啊!

    「唔……只好拿來做雞毛毯子了。」妻子道。

    莊翔凱哈哈大笑:「你的提議跟老張一模一樣,都是做雞毛毯子,哈哈……」

    妻子拿起豐年鼓的鼓槌戳了老公一下,嗔道:「還敢那麼得意,你知不知道這些羽毛是老張為了豐年祭,辛苦一年來的心血啊?」看到莊翔凱點頭,妻子更氣了:「知道還敢拿,你叫人家怎麼活?」

    莊翔凱搶上一步,將妻子摟進懷中,道:「依依,你說的我都明瞭,但對於老張那種牛脾氣,最好的半法就是接受,然後想辦法報答他,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依依將頭倚在丈夫的懷中,心裡的柔情蜜意早知道莊翔凱的用意,道:「既然如此,你要多睡覺,多做幾個好夢報答人家,知道嗎?」

    莊翔凱笑道:「其實我現在就有點累,想去房間躺一下,不知老婆大人……」

    依依知道自己的老公在想什麼壞念頭,兩朵紅雲浮上雙頰,佯裝惱火,道:「死沒正經的,我還要做羽衣呢,一邊涼快去。」說罷掙脫莊翔凱的懷抱,轉身繼續自己的織工。

    莊翔凱呵呵大笑,反伸入房,打算在晚祭開始之前,做個祥瑞之夢。




    「啊!」莊翔凱從夢中驚醒,渾身都是冷汗。

    依依聽到驚呼聲,連忙跑進房中,關心地問道:「怎麼了?做噩夢啦?」

    莊翔凱點點頭:「是啊,不過這個夢太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成真,不用擔心。」

    依依輕敲他的頭,賞他一個暴栗,道:「我不是要問你夢境的情況,傻瓜,我是擔心你。」

    妻子的貼心令莊翔凱本來鬱悶的心情好了很多,起身道:「好了,現在什麼時候了?」

    依依道:「剛好道了你鳴鼓的時間,趕快去換衣服吧。」

    莊翔凱走到客廳,不由得「哇」的一聲,這件豐年羽衣真的是有史以來最美的一件,鮮豔的色彩、桑德部落特有的圖騰,配上老張的羽毛,令莊翔凱迫不及待地穿上。

    「哇,果然氣勢逼人。」莊翔凱攬鏡自照,順便自誇了一番;身為縫製者的依依在一旁幫忙打理,也感到與有榮焉。

    「好了,別讓大家久等了,大帥哥。」依依偷偷捏了丈夫的屁股一把,這是他們夫妻倆常見的調情手段。

    莊翔凱摸摸屁股,道:「知道啦,我的鼓槌呢?」依依答:「不就在門邊嗎?快去吧。」莊翔凱給了她一個吻:「等開幕式結束,我要跟你跳上一支鳳求凰。」

   


    莊翔凱走出門外,住隔壁的小王已經等候多時,道:「莊大帥哥,瞧你這身行頭,到底A了老張多少雞毛啊?」

    莊翔凱道:「也還好,他送我的數量還不到羽衣上的一半呢。」

    小王一個踉蹌,道:「我的天,該不會有一百根吧?」

    莊翔凱奸笑道:「超過。」

    這次換小王打了他一拳,道:「不跟你說了,再說會氣死我。」頓了一會兒,道:「對了,我是來接你去鳴鼓的,拖到這麼久,等等鐵定會被長老罵死。」

    「那還等什麼,快走吧。」



    「唉,小莊,你總算到了,再遲一會兒,月頭就過中天了。」一個年紀稍長的男人埋怨。

    「抱歉抱歉,我剛剛正在為大家求個『好夢』,所以才來遲了。」

    旁邊一個身穿雙彩圖騰羽衣的姑娘問:「那有夢到什麼有趣的嗎?」

    「別提了,是個噩夢,而且內容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發生,只是個普通的夢。」

    「嗯嗯,那就好。」

    莊翔凱道:「好啦,我現在去擊鼓,你們先準備祈禱儀式吧。」




    「肅靜!」長老站在廣場中央,用宏亮的聲音喊道:「請各位肅靜!」

    原本因為興奮與期待而嘈雜的廣場瞬間安靜下來,每位村民皆凝視著站在中央的長老。

    「前些日子,我們本該舉辦的慶典,因為天災的關係,導致無法舉行開幕儀式……」長老說到這裡,部眾臉色有些黯然。

    「但幸虧我們的英雄,他的預知夢將我們從災難中解放出來。」他頓了頓,咂咂乾燥的嘴,續道:「所以,正如你們所知,本該由族中最老的長輩──也就是我──來鳴鼓的這份榮耀,我決定讓與這位英雄。」

    群眾開始興奮,有些人更開始顫抖,因為長老正說到他們的偶像。

    「莊翔凱,上來!」長老沉聲喝道:「站到祭鼓的前面來。」

    莊翔凱手捧祭鼓鼓槌,高舉過頭,恭敬地走到祭鼓前方。

    「操槌!」

    倏地,莊翔凱左右手各持一根鼓槌,平舉胸前。

    長老舉起雙手,念起禱詞;部眾們一個個低著頭,祈求隔年的豐收。

    禱詞念完,長老再次喝道:「起篝火!」圍繞在廣場的數堆薪柴瞬間起火燃燒,圍成圓形,這是祈求大圓滿的一種儀式。

    「莊翔凱!」長老大聲喊出莊翔凱的名字。

    「在!」莊翔凱眼露精光,榮耀的時刻終於到了!

    「擊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連綿不絕的鼓聲響起,在環祈舞結束前,鼓聲不能間斷。

    莊翔凱為了今天,將身體練的很壯,僅僅只是維持一支舞的時間,難不倒他。

    所有部眾環繞著他,不停地搖手擺臀。他看到住隔壁的小王披上羽衣,踩著環祈步搖頭晃腦;他看到圓滾滾的李大媽抱著自己的兒子,坐在旁邊享受節慶;他看到妻子眼裡的晶瑩,正對著自己投射恩愛的目光。

    一切都是這麼的祥和。

    如果那個夢境沒有成真的話。




    陳越的手機響起,他一看來電號碼,便知道桑德部落出事了。

    那個號碼,是他放在盒子裡的手機。

    他曾吩咐過,如果莊翔凱遇到某些不正常的事,便打開那個盒子。

    所以當陳越趕到部落後,他只看到莊翔凱一人。

    是的,只有一個人。

    整個部落,只有一個人。

    陳越環顧四周,廣場還維持在豐年祭剛結束的時候。他走向坐在廣場中央的莊翔凱,問道:「發生什麼事?」

    原本看起來有些癡呆的莊翔凱,一聽到陳越的聲音,突然暴起,拎住他的衣領,歇斯底里的喊道:「為什麼?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陳越冷靜地回答:「因為那時您並不相信我,記得嗎?」

    莊翔凱雙目凸出,額頭青筋突起,彷彿要吞了陳越一般,但堅持數秒後,卻如洩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地。

    「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陳越嘆了口氣,道:「把事情經過跟我說吧,也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莊翔凱卻道:「挽回不了了,都死了,他們都被我害死了!」

    陳越很不客氣地賞了他一巴掌,喝道:「我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趕快把事情講清楚,不然越拖下去,就越沒機會了。」

   


    當環祈舞跳到接近尾聲的時候,莊翔凱對於現況已經感到非常滿足,豐收的時節、祥和的村民、溫柔的妻子……這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世界。

    所以他完全沒有任何猶豫地敲下最後一個音節。

    但是,那個輕脆的鼓聲沒有響起。

    在這一刻,所有人的動作頓時一滯,而後掀起的,是暴動!

    血腥的暴動!

    他看到賣雞尾的老張搶過李大媽的兒子,用力摔到地上,並順手扭斷李大媽的脖子。

    他看到小王抄起一把劈篝火薪柴用的柴刀,將長老的身體砍成兩節。

    他看到自己的妻子被部眾綑綁的結結實實,然後丟入篝火,活活將她燒死。

    他只能像個局外人,雙腳被凍結在祭鼓前方,眼睜睜地看著暴動發生。

    直到最後,當所有人都跑進篝火自焚,他才重獲自由。

    但這一切,都已經晚了。



   
    陳越聽完,沉默半晌,道:「你說所有人都跑到篝火裡自焚,可屍體呢?」

    「沒有,什麼都沒有!」莊翔凱道:「你自己看看地上,乾淨的要命,連一點血跡都不存在,根本就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

    陳越喃喃道:「原來如此……是夢貘啊……」

    莊翔凱一聽,馬上來了反應:「你說夢貘?那是什麼?難不成我的預知夢,都跟牠有關係?」

    陳越點頭道:「不錯,那是夢魔的一種,而且是夢魔中的頭頭。」

    莊翔凱聽的一頭霧水,陳越道:「我先解釋一下何謂夢魔吧,那是種以夢為食的生靈,牠們寄居在人類的心靈當中,以各種意象出現在人們的夢裡。」

    「而夢貘,則反其道而行,所以稱冠。」陳越索性坐到地上,開始講解:「夢貘以夢魔為食,牠們將人類的夢境具象化,藉以吸引其他夢魔前來,不過……」

    莊翔凱雖然聽不太懂,但陳越這個「不過」卻讓他膽戰心驚:「不過怎樣?到底有沒有辦法恢復原狀?」

    陳越道:「我雖然曾處理過小夢魔,但夢貘這種罕見的靈,別說我了,連其他資深的噬靈師都未必遇過。」

    莊翔凱頹然地再度癱軟,他已經下了一個可悲的決定──以死謝罪。

    「不過……」陳越又一次把莊翔凱的心提了起來。

    「不過什麼?」他顫聲道,因為不想再次失望。

    「雖然不能百分百還原,但至少能還原一半!」

    「什麼?怎麼做?」

    陳越雙眼凝視莊翔凱的瞳孔,道:「催眠引夢!」




    陳越道:「我要你心中想著你所記得的人,並構築一個很美滿、快樂的環境。」為了建構更良好的催眠狀態,陳越放棄使用敬稱,改用「你」字。

    「現在,告訴我你看了什麼?」

    莊翔凱躺在自家床上,雙眼緊閉,但原本安詳的神態,卻露出痛苦之色:「嗚,不可以……」

    陳越見他答非所問,便知豐年祭的夢魘對他仍有影響,只能引導他:「你現在在廣場上,周遭有許多人,每個人都笑的很開懷,你們在做一件很高興的事,莊先生,能告訴我是什麼事嗎?」

    莊翔凱回話有如夢囈:「喝酒……我們在喝酒……」

    陳越心裡暗笑,原住民果然個個都是海量,連做夢也要喝酒,嘴上道:「周遭的人你都認識,告訴我,都有著誰?」

    「唔……有小王、老張,哦……還有李大媽和她的兒子……天……她居然在餵自己的孩子麥酒……」

    陳越差點笑了出來,但他知道一笑就破功了,只能強忍笑意,繼續引導:「除了他們之外,你還看到誰?」

    「是長老……還有一個女人……那是……依依……新娘服穿在她身上……好美……」

    陳越心想,原來是結婚的場景,卻聽莊翔凱的話語轉為急促:「後面有一個男人,戴著棒球帽,我不認識他……咦……他怎拿著柴刀?」

    陳越知道這個夢貘終於要出現了,每當宿主的精神狀態開始崩解,就是牠要離體的時候。

    也是殺死宿主的時候。

    陳越語氣開始焦急,只聽他道:「莊先生,我相信你的身手在部落裡是數一數二的,不要驚慌,放開膽子制伏他吧。」

    莊翔凱卻只「嗯」的一聲,陷入沉默。陳越沒遇過這種狀況,想幫卻幫不上忙,正手足無措之下,周遭的空氣突然開始變冷,在莊翔凱的頭頂,有一股黑氣浮現,不斷扭動,最後變成一隻黑色的豬。

    「夢貘!」陳越心中一震,這是他第一次與這種強勢靈體交鋒。

    陳越正要施展法術,卻見夢貘扭動四肢,似乎要重新鑽入莊翔凱的軀體。陳越暗叫一聲糟糕,左手一翻,倏然間,幾股清煙升起,幻化成美女形貌。

    那是夢魔。

    夢魔以陳越的意念為食,而陳越的意念則供養牠們變成美女,可見此人平時有多下流、骯髒、卑鄙、無恥……

    但這些缺點,都比不上他想救人的決心!

    夢魔也知道前方的黑色肥豬是自己的天敵,化形之後便縮到陳越身後。

    夢貘美食在前,哪管前方正虎視眈眈的煞星,直接朝夢魔一撲,便欲將夢魔咬碎蠶食。

    奈何,前方的煞星是個噬靈師,論吞靈,沒人贏的過他。

    只聽陳越一聲大喊:「畜牲,敢爾!」張嘴噴出一口口水……更正……是一口清煙,化為繩,將夢貘綑住。

    陳越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在眾多噬靈師口中難纏的角色,這麼簡單就被自己制伏了。

    他正要鬆一口氣,卻聽到莊翔凱的夢囈:「依依,妳真的願意和我一起白頭偕老嗎?」

    於是他計上心來,威脅夢貘道:「豬仔,你知道我是什麼職業,對吧?」

    被捕的夢貘慌忙地點點頭,如果牠不是那種駭人的靈體,估計會讓眾多女生為牠的可愛尖叫。

    「如果你肯幫我,我可以助你修成正果,成為夢迴神,但相對的,如果你不肯幫我,我就吃掉你,」陳越奸笑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莊翔凱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仍窩在寢室裡。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再摸了摸自己的臉。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印象中,自己好像少了些什麼。

    他走出寢室,看到自己疼愛的妻子正在縫製豐年祭用的羽衣。

    他怔住了。

    兩行清淚,莫名其妙地滑下臉頰。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股感覺,就像是死去的親人起死回生一樣。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是跟剛剛做的夢有關嗎?

    可剛剛的夢,明明是自己和依依結婚時的場景,總地而言,是個好夢啊。

    那自己為什麼會哭?

    莊翔凱看著依依的背影,卻止不住清淚。




    「唉,小夢貘,你真的變小了好多,剛剛太耗能量了是嗎?」

    黑色小豬點點頭。

    「呵呵,真拿你沒辦法。」陳越掏出一根菸,點燃,吸,吐。

    那煙霧彷彿有靈性一般,圍繞在夢貘身邊,修補牠虛弱的黑色虛影。

    「唉,想不到你的力量可以到修改心智的地步,不過也幸好有你這種特性,不然光要解釋桑德部落為什麼少了那麼多人,不死也剩半條命。」

    陳越右手一翻,翻出一根彩色羽毛,道:「這次收穫也不小了,居然能拿到鳳凰尾。」他看看夢貘吸收得差不多,便道:「好啦,差不多該上路了,還有其他聖獸的東西要蒐集呢。」







    【本文完】

   



    PS: 桑德部落之所以人口數會不到1000人,是因為夢貘只能將人類心中的事物具象化,而莊翔凱不可能將所有部落的人都記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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