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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sko012 2012-1-25 11:18

英雄汪精衛爲何折節甘當漢奸?

史學家們對汪精衛的漢奸罪認識較爲一致,唯在當漢奸的動機上看法各有不同。一是對權力的追求,即所謂“領袖欲”;二是貪生怕死,患了“恐日症”和軟骨症 ;三是與蔣介石達成默契,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中國無論是勝是敗都不至于亡國 ;四是確信中國打不贏日本,遲和不如早和,反而主動 ;五是一貫親日,死心塌地投靠日本 ;六是與蔣介石內鬥失利,負氣出走鑄成大錯,只好一錯到底。

  這六種動機,最爲惡劣的是第五種,最不可能的是第二種。想當年汪精衛參加革命,謀刺清攝政王事敗被捕入獄,嘗作詩“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其大義凜然,可與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正氣歌》並美于世。說他是貪生怕死之徒,實在毫無根據,也不令人信服。在淪陷區,民間曾流傳過這樣的故事 :汪赴日和談前夕,交衛士一把手槍,“如看到我被迫簽訂不平等條約,即拔槍把我打死!”這個故事不論是真是假,都說明“怕死”是站不住腳的。他要是坐在大後方跟著大夥兒高喊抗戰,則中國是贏是輸,總也輪不到他汪精衛有生命之虞。倒是他選擇的那條路,處處埋伏著殺機、險情,非軟骨者敢走。第五種也難以成立。汪精衛固然親日,但畢竟是中國人。他的日本情結,與孫中山一樣,源自在日本宣傳革命、組建同盟會的經曆。這種親日情結,不但汪氏有,蔣介石也有,其他國民黨元老也幾乎都有。汪氏的親日,爲他對日議和提供了堅實的背景,卻未見得一定要站到日本的立場上,死心塌地與中國爲敵。否則,他完全可以“代表中國”向日本投降,至少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出賣中國的利益、主權,而不至于跟日本討價還價,力爭中國的領土完整、要日本無條件撤兵。從最基本的人性角度來說,仇恨自己民族的人實在反常和罕見。也許汪精衛正好是這種人,但沒有充分有力的證據。

  至于“負氣出走鑄成大錯”,從他秘密出走河內,到成立南京政府的整個過程來看,其周密和審慎,絕非起于一時的意氣用事。他到河內發出主和的“豔電”,仍不是沒有退路,蔣介石派人送來護照和經費,希望他到歐洲遊曆,或幹脆回重慶再任要職,可以說是仁至義盡,實在勸不回頭才讓特務暗殺。就算是出于負氣,如果沒有深思熟慮作底,亦即沒有其他更深刻的動機,斷不至如此。而“領袖欲”,他已貴爲國民黨副總裁,其言行舉止足以影響中國的政局。他一生幾經浮沈,深知政治的無常,戰亂中的領袖尤其難爲和難當。就在他離開重慶前不久,和蔣介石最後一起用餐時,他還提出要對南京、上海的失守負責,國民政府應總辭以謝罪天下。蔣忿極,認爲這才是最不負責任的行爲,起身拂袖而去。汪氏與其說是“領袖欲”,還不如說是“表現欲”,即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氣概,向世人表明他要不顧一切救民于水火。這與他當年謀刺清攝政王的行爲動機是一致的。

  第三和第四種動機,兩相比較,“默契說”太牽強,不合整個事件發生和發展的邏輯。最能說得過去的是第四種動機,即固信中國抗戰難以取勝,不如早和,以爭取主動,免遭更大的損失。當時的情況是,東北早已爲關東軍所據,成立“滿洲國”;蒙古建立了獨立的親日政權 ;華北經過“特殊化”自治階段,亦被日軍占領 ;華東、華中和華南,除長沙以外的幾乎所有大城市皆淪爲敵手 ;中國的海上通道全部被封鎖 ;國軍精銳部隊在抗戰初始就已經將老本拼光,中國軍隊無論從裝備、素質、供養等方面皆遠不及日軍,中國正規士兵對日本兵的戰鬥力是三敵一 ;國共兩黨既合作又矛盾重重,暗伏著將來決一死戰的危局 ;蘇俄及西方自由世界對中日戰爭持觀望態度,英美各國即使參戰,似乎也難以抵擋窮凶極惡的日軍攻勢,中國是孤立無援地對付日本 ;中國社會結構渙散,國庫空虛,前清及軍閥混戰時欠下的大量賠款、債務無力償還,經濟隨時可能崩潰……總而言之,“它很像是一個重量級拳師與一個羽量級拳師比賽……這次的戰爭,中國不能打,也不應該打。但是,卻不能不打,由于被日本逼迫得別無選擇。”(黎東方 :《細說抗戰》)

  汪精衛在對日議和中,其個人表現的勇氣和一定的原則性,連日方都爲之敬重。據胡蘭成回憶,當時任日本駐南京大使館一等秘書的清水重三,曾參加多次汪精衛與日方的重要會見,私下歎道 :“我在旁看著,這邊是戰勝國,坐著我們的大臣、大將與司令官,對方是戰敗國,坐著汪先生,但是比起來,只見汪先生是大人,我們的大臣、大將司令官都渺小了,惟有近衛公與汪先生坐在一起還相配。汪先生的風度氣概,如山河不驚,當時我嘴裏不說,心裏實在佩服。”(胡蘭成 :《今生今世》,中國社科出版社2003 年版)

  日汪和約,當然是不平等條約。中國人對于簽訂不平等條約者,一概斥之爲漢奸,如秦桧,如李鴻章。汪精衛就更不用說了。蘇俄逼使中國允許外蒙古獨立,時任國民政府外交部長的宋子文借故推脫,乃至辭去外長,爲的就是不擔漢奸罪名。南京失陷時,日本通過德國大使陶德曼向中國政府提出一份“和約”,汪精衛勸行政院長孔祥熙簽字,孔不敢簽 :“汪先生,我沒有你的膽子,我背部受不了兩顆子彈。”

  汪精衛雖有“膽子”,也不敢貿然簽字,他知道這一筆下去非同小可。他不怕“引刀成一快”,卻害怕當賣國賊,留下千古的罵名。一份“和約”,往往複複逐條討價還價好幾個月才出台,按說是毫無意義的。日本最後投降,這份條約成了廢紙,而汪氏亦未能逃脫賣國的罵名。

  汪精衛一方爭的是哪幾條呢?一、中華民國國號、首都南京、青天白日國旗、三民主義國策不變 ;二、日軍必須從中國撤退 ;三、日軍占領區的中國法人以及個人所有的鐵路、工廠、礦山、商店、一般住宅,應迅速歸還 ;四、不承認滿洲國。如果這幾條完全得以實現,平心而論,那就不是不平等條約,而是平等條約了。

  日本政府方面自然不會同意,提出 :一、由于三民主義是排日抗戰的根源,應當修正這一理論 ;二、青天白日國旗仍爲抗戰的重慶政府使用,並成爲日軍進攻的目標,爲避免混淆,圖案應予修改 ;三、日軍占領的住宅、工廠、商店可以歸還,但鐵路在戰爭期間由日方管理,待全面和平後立即歸還。這第三條可以理解 ;唯第一、二條,連日本專門派做對汪工作的“梅機關”主要成員犬養健也認爲過分,“因爲自古以來,無論什麽樣的戰勝國,還沒有連對方國家的建國原理及國旗圖案都加以幹涉的先例。況且,這又是超越勝敗的兩國間的和平運動。”(犬養健 :《揚子江今天仍在奔流》)

  這兩條雖然過分,卻都是虛的,也與前幾次日方提出的“和平條件”不一樣。這是因爲日方內部對中國問題一直有較大分歧,日本政府叠次換屆,其政策波動、搖擺,有時不免生疏和荒唐,或節外生枝。但汪精衛走到了這一步,已無可回頭。1939 年 12 月 30 日,汪精衛在上海簽訂《日支新關系調整綱要》,主要內容爲 :

  承認滿洲國 ;確保日本在中央政府的外交、教育、宣傳、文化以及軍事等各方面的權利和合作關系 ;承認日本在內蒙、華北、長江中下遊、廈門、海南島及其附近島嶼的政治、經濟以及對地下資源的開發利用權利 ;承認在以上地區的防共和治安的駐兵權 ;中國對于日軍駐紮地域及其與此有關地域的鐵路、航空、通訊、港口、水陸等應適應日本軍事上的需要 ;在中央政府及各級機構中聘請日本軍事、財政、經濟、技術顧問,確保《綱要》及其秘密附件中所有條款的執行。

  此《綱要》簡直就是一份戰勝國對戰敗國的占領宣言,令許多主導此次“和平運動”的日方和汪方人員大感意外。最早秘密潛往東京,與日本取得和談聯系的國民政府外交部亞洲司司長高宗武立刻退出汪集團,離開上海回到了重慶,並在香港《大公報》上披露《綱要》的全部內容。與他同時返回重慶的還有陶希聖。汪精衛本人也既憂且懼,草案簽字後流著淚說 :“這個文件說不上什麽賣國契。中國不是我賣得了的,我若簽字,就不過是我的賣身契罷了。”

  密約的披露,産生了間接效應。原持觀望態度的美、英、法等西方國家,開始支援中國抗戰,包括貸款、向遠東地區增兵,中國孤立無援的局面終于打破。因爲它們看到了,坐視日本侵略中國的可怕後果 :西方國家在華利益亦將受到威脅。

承認“滿洲國”一事還可以再討論。事實證明,東北也就是所謂“滿洲”,確實不是汪精衛賣得了的。而外蒙,的的確確是被蔣介石給賣掉了。1945年 8 月 14 日,即日本宣布投降的前一天,接替宋子文擔任外交部長的王世傑,根據蔣介石的訓令簽訂《中蘇友好同盟條約》,承認外蒙獨立。兩相比較就可以看出,僅就出賣國家領土而論,蔣介石比汪精衛更有資格稱爲漢奸 :汪氏承認“滿洲國”,是在中國戰敗(精銳部隊被擊潰,首都淪陷,所有的港口、絕大部分重要城市和鐵路爲日軍占領)的情況下 ;而蔣氏承認外蒙,是在中國取得戰勝國地位的前一天。汪氏是向咄咄逼人的侵略者妥協,出于迫不得已 ;蔣氏則是向“友邦”讓步,絕無此種必要。“滿洲國”最後仍收回來了 ;外蒙卻永遠地獨立于中國之外。外蒙面積爲 156.65 萬平方公裏,加上外蒙西北處爲蘇聯強占的數萬平方公裏土地,超過“滿洲國”的面積一倍有余。

  中國爲抗戰付出了極爲沈重的代價,勝利後蔣介石“以德報怨”,一筆勾銷對日索賠,優待侵華日軍,將絕大多數日本戰犯免予懲罰,其中包括罪大惡極的侵華元凶岡村甯次。這也就罷了。作爲(即將)戰勝國元首,蔣介石拒絕了美國總統羅斯福兩次提出的將中南半島歸還中國的建議,就實在令人費解了。羅斯福曾駁斥戴高樂希望戰後重返印度支那的企圖 :憑什麽邏輯,什麽習慣,什麽曆史法則,越南要屬于法國?越南有 1000 多年屬于中國的曆史,明代複歸附于中國,後爲法國殖民者控制。二戰中法國勢力被趕出,法國本土亦遭淪陷,戰後勉強成爲戰勝國而跻身“五強”,這時正是收回領土的最佳時機,不料蔣介石斷然放棄。在抗戰結束前不到一年,即 1944 年雙十節,他接見戴高樂政府駐華大使貝志高說 :“如果我們能夠幫助貴國在該殖民地建立法國政權,我們是樂意的。”如果蔣介石不出賣外蒙,又順理成章地接收中南半島,請想想,今日之中國將是怎樣一個局面?就連世界曆史也要大筆改寫,──那就不會有曠久酷烈的越南戰爭,不會有西沙、南沙群島的領土紛爭,中國的影響力及發展潛力將不可估量。

  二戰期間和結束之後,中國與西方各國簽訂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被廢除,這要算是抗戰獲得的報酬。

  汪精衛選擇的道路,把自己的命運與日本帝國的命運緊緊地聯系到了一起,“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而日本最終是失敗了。1945 年 8 月,汪精衛病逝 9 個月後,日本宣告無條件投降。

  受日本殘害最深的中國人,一方面對終于獲得抗戰的勝利歡欣鼓舞,一方面又覺得日本的投降太突然,乃至“太早了”。如果它像德國那樣頑抗到底,它受到的戰爭報複絕不止是兩顆原子彈。一個給那麽多民族帶來過那麽多災難的國家,無論從道義還是從情感上說,付出怎樣的代價都不會過高。但居然被它躲過了。日本天皇在他的國家、民族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做出了他一生第一個,或許是唯一的堪稱英明的決定 :無條件投降。這個決定使日本逃過了本應嚴酷得多的戰爭懲罰,逃過了民族的浩劫,使犯下過滔天罪行的數百萬日本侵略軍安全地返回自己的國度,使日本這個幾乎毫無自然資源可言的國家獲得了在戰後迅速複蘇、崛起的一線生機。

  中國的漢奸標准,也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而發展的。當年清軍入關南下,著名抗清英雄史可法曾向清攝政王多爾衮致書議和,提出與大清帝國劃疆而治,重演南北朝的故事。當然,多爾衮不是女真完顔氏建立的金國,他要的是整個中國,而非已然到手的華北。于是絕不允和,發揚“繼續革命”的精神,“宜將剩勇追窮寇”,命豫親王多铎揮師南下,攻克揚州,屠城十日。史可法作爲英雄殉國,誰也不再提他有過的“賣國”行爲。

  日本是一個以模仿力而非創造力享有世界聲譽的國家。它發動侵華戰爭,就是想模仿當年的大清帝國征服中國。日本跟中國的曆史淵源、文化淵源,舉世皆知。它有一種濃厚的“大中華思想”,尊重和崇信中國的文化典章制度,認爲今日的中國民族(主要是漢民族)不足以與如此華美、悠久的中國文明相匹配,唯有大和民族才有資格和能力承繼中華文化之大統。日軍每攻克一座中國城池,其將領必賦漢詩,悲古今,大有一統江山之壯志,而無一絲戰爭罪犯之羞慚。日本的最終失敗,當然由諸多原因造成,其戰線鋪得太開,過早地暴露稱霸全球的野心,尤其是發動太平洋戰爭導致美國的參戰,是其致命因素。

  呼喚曆史與公正的態度

  二戰期間,許多國家都有被德、意、日侵略占領的經曆。有占領就會有合作者。各個國家對于這些合作者,態度是不盡相同的。大部分在戰後沒有受到追究,有不少繼續活躍在政治舞台上,甚至出任國家元首、政府首腦。被尊爲“獨立之父”的印度尼西亞總統蘇加諾,在日本侵占時期,先後擔任日本組織的“人民力量中心”主席、“中央參議員議長”、“爪哇奉公會”主席。印尼第二任總統蘇哈托,也在日占時期參加“衛國軍”,到日本軍校受訓畢業後擔任中隊長。擔任過三屆印尼內閣總理的哈達,曾任日本軍政府顧問。新加坡第四任總統黃金輝,于 1942 年日本侵占後,在日本軍事機關任職。曆任緬甸國務委員會主席、總統的吳奈溫,1941 年被選派到日本學習軍事,曾在海南島及台灣受日軍訓練,1942 年充當日本侵略軍先頭部隊第二師師長,攻占緬甸。而出任過日占時緬甸政府外交部長的吳努,二戰後三度擔任總理。老撾國王西薩旺?馮,曾宣布他的國家加入日本的“大東亞共榮圈”。1941 年同日本訂立共同作戰條約,向英美宣戰的泰國總理銮披汶,日本投降後作爲戰犯遭逮捕,但後來又做了 9 年多的總理。比利時國王利奧波爾德三世,1940 年德軍入侵時,拒絕隨政府流亡國外並率軍隊投降,10 年後參衆兩院表決允其複位,只是由于人民的反對才在第二年退位,由其兒子繼任。

  法國對賣國賊的懲罰較爲嚴厲,維希政府的主要首領在戰後接受了審判。貝當以通敵罪被判處死刑,後改爲終生禁閉 ;賴伐爾以叛國罪被處決 ;德阿特失蹤,被缺席判處死刑。恕我孤陋寡聞,除了中國的“漢奸”,我只聽說過法國也有“法奸”,而且是套用“漢奸”一詞譯過來的。1944 年 8 月,盟軍解放巴黎,市民歡慶光複的同時,也對法奸實行報複。有一張著名的照片,一個被剃了光頭的法國婦女抱著她與德國軍人生的嬰兒,在市民的簇擁下遊街示衆。還有一張遊街示衆的照片,主角也是幾個法國婦女,光頭上畫著納粹的記號,因爲她們做過德國侵略者的情人。這兩張照片給我的震撼,超過另兩張著名的二戰攝影作品 :一是幾個美國士兵將一面國旗插在剛剛被攻占的堡壘上,一是一個美國水兵在大街上聽到勝利的消息當即摟過身邊過路的女郎親吻起來。我不知道她們除了跟侵略軍睡覺,還犯過什麽出賣祖國利益的罪行。她們也許是爲了真愛,也許是爲了解決溫飽,也許是被迫,至多是“商女不知亡國恨”,何以要在民族解放的喜慶日子裏首先將她們揪出來作爲報仇雪恨的對象,這是一種崇高的精神,還是一種卑瑣的心理?

  法國人對“法奸”的痛恨,仍遠遠不及中國人痛恨漢奸那樣強烈和持久。根據“泛漢奸”的說法,連淪陷區的百姓都有“僞民”之嫌。不抗日就是附敵,其間絕無第三條路讓你可走。圍棋大師吳清源,年幼赴日本學習圍棋,正當日本大舉侵略中國、屠戮中國人民之際,他加入了日本國籍。吳清源後來所取得的地位,以及橫掃日本棋壇 15 年無敵手的輝煌戰績,使人們已不在意他當年這一舉動,甚至還有些“爲國爭光”的驕傲。但若放在當時來評論,這顯然是“叛國投敵”的行爲無疑。音樂家馬思聰當然也是“叛國投敵”的,他偷越國境尋求政治庇護,得到了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幫助。現在他們有聲望、有地位和有成就,已不再有人去說他們了,普通人則不會有這樣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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