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ail 2012-1-14 12:14
李自成搶走陳圓圓逼反吳三桂開關降清
文章摘自《大清真相》
多爾衮得知吳三桂從甯遠撤退,預感明必有大變後,反應遲鈍了點,行動緩慢了些,只是能力方面的問題,不能說他內心裏不重視。
多爾衮倒是下令全國十歲以上七十歲以下的男子全部從軍(朝鮮《李朝實錄》仁祖卷四十五),就像他老爸老哥曾經做過的那樣,傾舉國之力入侵中原,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呀。滿洲人雖是一個小民族,百萬人總該有吧,就算按照各方記載最低數字六十萬來計,老弱病殘PASS掉,青壯年也不會低于十萬的,再加上歸附的比滿人更多的漠南蒙古人,還有占了帝國大部分人口的漢人,想想能征多少兵吧。況且除了漢人定居民族特性,滿、蒙可都是男人們上馬便是兵、下馬就是民的主兒,既比中原民族征兵易、成本低、來得快,又能輕松得到更多能征慣戰之士。
因此多爾衮帶走的人馬最保守估算也當有十四五萬強兵,也許都有二十萬了,只是清人極不願記載自己每次出征的軍隊數量,很難搞得清確切數字罷了。那個時代,中原民族與遊牧漁獵民族打仗吃老大虧了,有些人竟還用雙方總人口及軍隊人數來比較,得出滿洲人最終獲勝的超凡偉大,極端幼稚不是?
一下搞了這麽多人馬入中原,說沒有大志向在後面撐著,好像都不太有人相信,那就讓咱們看看曆史上名頭非常響亮的大清第一漢臣範文程,于四月初四(1644)大軍未出發前,給多爾衮上的奏書咋說的吧。可不要小看這個,它可是一向被後人拿來作爲清人入主中原的總戰略方針來看的,代表了帝國統治階層的最高精神。不過清官方記載時已多次刪改,很難看到原文全貌了,但其中仍透露出來的與清人早有定鼎之志不相符的東西,倒越發顯得彌足珍貴了。
“乃者有明,流氛踞于西土,水路諸寇環于南服,兵民煽亂于北陲,我師燮伐東鄙,四面受敵,其君若臣安能相保?……今明朝受病已深,不可複治,河北數省,必屬他人,其土地人民,不患其不得,患我既得而不能有。夫明之勁敵,惟我國與流寇耳。如秦失其鹿,楚漢逐之,是我非與明朝爭,實與流寇爭也。……彼明之君,知我規模非複往昔,言歸于好,亦未可知。……當嚴禁軍卒,秋毫無犯,又示以昔日得內地而不守之故,及今日進取中原之意,官仍爲官,民仍爲民,官之賢能者用之,民之失所者養之,是撫其近而遠者聞之自服矣。如此,河北數省可傳檄而定也。……此行或直趨燕京,或相機攻取,要當于入邊之後,山海、長城以西擇一堅城,頓兵而守,以爲門戶,我師往來,斯爲甚信。惟攝政諸王察之。”(全文詳見《清世祖實錄》)
看下來,真要懷疑這範文程的韬略水平了,文章寫得亂姑且不去說它,戰略上也是雜七雜八,沒有一個主心骨,還有點自相矛盾。什麽明已不可治啦,河北一帶將歸他人啦,與咱爭天下的換成流寇啦,不要再搶掠百姓啦,得民心河北傳檄可定啦(清人得天下啥時憑的是人心),大明願和也不要拒絕啦(不可治了還跟它和什麽),直趨燕京或相機攻取啦(等于沒說),長城內要擇一堅城固守啦(不是要奪河北嗎),等等。不過其中有兩處倒值得關注。
一是進兵的最大著眼點一再停留于河北數省(黃河以北,大致今華北),加上其他種種迹象可表明,大清起初的入主中原,跳不出四百年前金國的窠臼,最大限度也就是占據河北而已,哪裏是什麽整個天下。這從剛入關後的表現,也可看出。
二是沒有一次提過李自成入京,倒是能側證出當時的多爾衮確實不明了北京的狀況,才會在大明北方已亡時,還把直接矛頭對准它,直到十三日大軍渡過遼河,方知北京實情,原來對手變成李自成了。
據記載,範文程還向多爾衮進過一次大策:“自闖寇猖狂,中原塗炭,近且傾覆京師,戕厥君後,此必討之賊也。雖擁衆百萬,橫行無憚,其敗道有三: 逼殒其主,天怒矣;刑辱缙紳、拷掠財貨,士忿矣;掠民資、淫人婦、火人廬舍,民恨矣。備此三敗,行之以驕,可一戰破也。我國家上下同心,兵甲選練,誠聲罪以臨之,卹其士夫,拯厥黎庶,兵以義動,何功不成!”(《碑傳集》第三冊)
這俨然是對李自成在京表現的完美總結,向來也是人們樂于引用的。問題是,清人大發兵時都不知李自成打進北京城了,連吳三桂四月上旬也才從逃出的家人口中得知一點京城的消息,他範文程何時知道得這麽詳細呢?又是誰告訴他的呢?真實性很讓人懷疑,不足爲憑。
且說多爾衮得知李自成打下北京城後,對是否繼續前進有點猶豫,畢竟那是一個從沒較量過的對手,想想自家人曾三圍北京不能下,而人家一次就搞定了,必有過人之處呀。爲此他還專門請來與李打過仗的洪承疇,想聽聽他的意見。
洪承疇自然也是一番高談闊論,其中認爲大順軍“雖不能與大軍相拒,亦未可以昔日漢兵輕視之也”。判斷還算正確;嚴明軍紀方面,與範文程類似,也應肯定。至于對李自成“遇弱則戰,遇強則遁”(《清世祖實錄》卷四)的看法,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但那更多是六年前的了,彼時李自成標標准准的流寇,此時可是有廣大疆土在握的帝王,哪能相等觀之?一個新興政權面對從未交過手的敵人,怎麽著也不會面都沒碰上,便要逃吧?另外有關入塞攻京的具體戰略戰術,因爲形勢很快突變,好也罷壞也罷,基本失去了付之于實踐的可能,這裏就不再多言了。
後來大軍雖然繼續前進,想必多爾衮內心深處還是有一點忐忑的,畢竟未來對手到底怎樣,戰場上不碰一下、撞一下,僅憑誰的幾句話,便成竹在胸,怎麽可能呢?可他就是命好,如果按照原計劃來到北京城下,會立刻發現對手遠非他想象得那麽強,更讓人欣羨忌妒得簡直有點想抓狂的是,就那老天還怕他萬一有個閃失,趕緊又給他派去了一個意料不到卻又強勁有力的助手(以後細表),時間就在他八月十五日行至翁後(今遼甯阜新境內)時。
自此,李自成的敗局不可挽回了,隨之而來的一場大戰雖沒有決定生死,卻是他一路崩潰的開始,而這離他入京僅僅才過了一個月。
崇祯十七年(1644)初,華夏那場山河倒轉、天崩地裂的巨變,所有人等,管你是“雄”還是“熊”,都給你拉出來,放大鏡下照照,看清你的本質,弄清你的真相。什麽雄才大略,英武絕倫,不是靠吹就能吹得出來的,而是要憑事實說話的。
多爾衮本已失去入關的最佳良機,窩窩囊囊讓李自成搶了先,占了巧,不費吹灰之力放倒了華北這棵明之參天樹,並于三月十九日淩晨(前鋒部隊十八日晚已進城),信手摘了個最大的水蜜桃——北京(可惜未來得及細細品嘗)。
常規劃分的大明,這時算是亡了(其實還有南明),代之而起的新興大順,不要說漢唐,就是宋初水平,大清基本也沒戲了。未曾想新對手,也是未來對手中的No.1李自成,關鍵時刻比多爾衮還要菜,還厚道,竟拱手送給他一個天大的禮,讓他誤打誤撞入了關!
唉,李自成和他的大順,哪是什麽成大器的主喲。當初從西安一路東來,心路曆程也和多爾衮入關時差不多,打哪算哪,搞定更好,不行的話退回老家就是了,反正他是絕沒料到東進會如此輕松,意志也絲毫不堅定,山大王的本性難移,骨子裏安于陝西做他的西北王,所以才發生前進中稍遇挫折便想著後退的事。
打山西甯武關遭到周遇吉頑強抵抗後,李自成便心驚膽戰了,“甯武雖破,死傷甚多,自此達京師,大同、宣府、居庸關重兵數十萬,盡如甯武,吾輩豈有孑遺哉?不如還陝圖後舉”得了(《明史》)。恰逢大同、宣府明軍來降,他才打消念頭,重新振作,直奔北京而來。
待把京城圍得水泄不通,指日可待了,李自成竟然還是缺乏占領全天下的雄心壯志,想和本來敗局已定的崇祯和談!根本主旨是讓皇上分西北給他爲王。(《甲申傳信錄》卷一)
結果是因爲崇祯不可思議的拒絕才作罷!如此眼光,如此心態,怎麽能面對更複雜的局勢、更強大的敵人呢?可以說,這爲他日後輕易撤離北京城,讓多爾衮不費一兵一卒便搶去並美美吃掉了原來是他摘得的那個水蜜桃,埋下了一個強有力的伏筆。
那麽等到進京後大業初成,李自成是否勃然奮起,志向遠大了呢?非也,非也,一連串的低劣失誤,一連串的讓人失望接踵而來。
其實乍一看,李自成的形勢還不錯。老大帝國的心髒北京被他占了,整個北方屬于他了,舊朝官員們搖身一變差不多都成新朝人了。原本走在大明勤王路上的吳三桂得知變天後也投降了,正向京城趕來,降將唐通也奉李自成之命接管了堪稱天下第一邊防重鎮山海關(爲何不用自己的精兵強將)。
大清雖虎狼之師,強勁無比,事後證明戰鬥力也遠勝于大順軍,畢竟攻城不是強項,多爾衮傾力前來,也只是抱著趁火打劫、能撈就撈的心態,只要李自成抱定堅守的信念,增調四方兵力入援(僅湖北荊襄一帶就有七萬精兵呢),再拉緊吳三桂不放,守住北京,守住華北完全是有可能的。大不了,清軍還像過去那樣,大肆擄掠一番而去,但難度肯定要加大,畢竟大順軍是一支新興之師,戰鬥力、精神面貌等遠非明軍可比。
只是現實哪有想得那樣美喲,看看李自成和他的大順軍都幹了些什麽?首先戰略上嚴重錯誤。李自成一幫人入京前後,好像根本沒感到滿洲人存在似的,吳三桂降了,北方一切OK了,也不想著盡快穩定大局、堅固京城了。這邊廂忙著登基大典什麽的,那邊廂目光甚至放在了派明降將馬科等去收複四川了。張獻忠正在幹同樣的事,莫非要與他決一雌雄?雖然遲早要發生,但現在不是時候呀。
湖廣荊襄一帶本有大將白旺率領的七萬精兵,卻因左良玉來攻,入京前又派綿侯袁宗第那支大順軍五大主力之一去了,後來也就一直放在那裏,並沒有再調往京城。加上留駐大本營陝西及散布于山西、河南、畿輔、山東等地的軍隊,其實跟著李自成到北京的只是他全部軍力的一小部分,最多不會超過十萬人。至于原明降兵降將,數目不算少,可那管什麽用?沒跟你摸爬滾打過,經不起考驗的,形勢能迅速穩定下來還行,否則叛了一次,還怕再叛第二次?事後血的教訓證明,危難之中仍跟著你李自成的還是那些老杠子們。
不僅如此,當吳三桂帶著關甯鐵騎來降後,派去鎮守山海關的竟是降將唐通帶領的兩萬人,且不說忠誠度,就這點軍力,管啥用嘛,如果清軍走甯錦一線,沿著河西走廊呼嘯而來,這雄關還能守得住嗎?現實中,即將傾國而來的清軍倒沒有這樣做,他們走的是過去入塞的老路,但吳三桂再叛大順回師山海關後,輕易便能奪回,就很說明問題了。如此重要的雄關,李自成要是派嫡系部隊前往,日後豈會那麽便宜了吳三桂?
就憑這樣的戰略部署、兵員配備和防禦意識,吳三桂不叛,當多爾衮帶著十四五萬滿蒙漢八旗大軍殺過來時,你李自成能擋得了嗎?何況你守京城的信念還不那麽堅定?
不是說李自成沒有一統天下的願望,但就像前面所講,骨子裏滿足于西北稱王的山大王本性,讓他難有一往無前創大業的勇氣與膽略,很容易遇挫而退。李自成自己就這樣說過:“陝,我父母國也,富貴必歸故鄉,即十燕京豈易一西安乎!”(《國榷》卷一百零一)一個新王朝的開創者都如此思維,這個王朝還能堅持得久嗎?
不過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該狠批的地方自然不留情,不該的也沒必要六親不認。像大順軍入京後迅速腐化、紀律又差、人心盡喪等,曆來被抨擊得相當厲害,其實遠不是那麽回事。他們于三月十九日正式入了北京城,至四月三十日撤離,前後一個半月都不到,即便想墮落又能墮落到哪裏去呢?還真會影響到大順軍的戰鬥力?要是真能在這麽短時間便發生質的改變,那也是世界一大奇迹了。
至于人心,更是被過于誇大了!後來被無盡吹捧的所謂秋毫無犯的清軍,進入北京城後竟把城東、西、中居民全部趕走,騰地方供征服者們居住,接著剃頭、圈地等殘暴手段層出不窮,這樣幹又能得到多少民心呢?還不照樣征服了你,把你治得服服帖帖?大順軍即便有點紀律問題,也沒幹過這等沒人性的事呀!
其實他們也就是拷掠降官、追贓派饷幹得凶些,沒什麽嗎?和普通民衆有多大關系嗎?這幫人在老朱家吃香的喝辣的,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卻在人家完蛋時,沒幫一把就算了,還牆頭草,疾速投靠了新主人。就這點出息,即使人心向著你,又能幫得了你什麽?看看清軍來了後,有誰拿起了反抗的槍?人們往往輕蔑地稱吳三桂爲三姓家奴,可這些看起來道貌岸然的家夥,又有哪一個不是呢?對這樣一群不知廉恥的軟骨頭,大順軍敲打敲打他們有什麽了不起!倒是應該頭腦清醒,分個輕重緩急才是。有的人直接牽涉到王朝的命運,你要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過來也一番拷掠了事,問題可就大喽。
大順軍中拷官追贓確是一個比較普遍的現象,局勢甚至有點失控,帶頭的人就是二當家劉宗敏,和李自成出生入死的弟兄,當年李自成差點亡于商洛山時,所帶十八騎中就有他。
常言道,兄弟們能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真是一點不假。劉宗敏進入北京城後,很快便找不著北,不知自己吃幾碗飯的了,反叛倒是沒有,卻有點不甘居于李自成之下的味道。李自成好像也拿他沒辦法,看來駕馭能力有點問題,這怎麽能行?剛上路就這樣,以後怎麽辦?
還有呢?這劉宗敏拷起官來也是一把好手,相當厲害,銀子、美人滾滾來,人生豈不快哉!可他也太欠思考了,不管是誰都一樣對待,連吳三桂居于京城的老爸,就是大淩河之戰中所講的吳襄,也不放過。不僅如此,吳三桂那國色天香的寵妾陳圓圓,竟也被他占了去。這下麻煩可大了!正走在朝見新主路上的吳三桂,獲悉了從京城傳來的不幸消息。
吳三桂(1612—1678)時年三十二歲,血氣方剛正當年,出身遼東豪門,父吳襄幹過大明總兵官,舅舅祖大壽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自己又是少年得志,功立疆場,堂堂原大明的總兵官、平西伯,關外守邊之擎天柱,招牌多亮多正,標准的上層貴族階級,何曾想過會與勢不兩立的“賊寇”爲伍?沒曾想那一場山河巨變,改變了華夏的曆史,也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迹。
當初接到崇祯的召喚,他也是義無反顧想做那忠貞之士的,帶著手下將士們踏上入關勤王之路,三月二十日抵達豐潤時,還打敗了李自成派來攻打灤州(河北灤縣)的明降將唐通和白廣恩,後得知京城陷國君亡,大勢已去,只好又返回山海關。
下一步怎麽走?面臨大順與大清兩個強勁勢力的左右夾擊,憑他手上最多四五萬人馬,自立爲王肯定不現實,降清當然也不行,咱吳三桂也是有民族大義的人啊,原則性還是要講的(可惜經不起考驗)。現在大明已亡,大順掌控天下之勢看起來已是必然,只有投靠它了。
恰好李自成對吳三桂也相當重視,曾對丞相牛金星、軍師宋獻策說:“山陝、河南、荊襄已在掌握之中,大江以南傳檄可定,惟山海關吳三桂是一骁將,當招致麾下,而遼東勁敵又使我衽席不安。”(孫旭《平吳錄》)
爲了招降成功,李自成讓吳三桂老爸、老師(松錦大戰中的張若麒)及諸降將紛紛出馬,還派唐通率所部攜犒師銀四萬兩,前往山海關犒賞關甯軍(欠饷很久了),同時准備接收山海關駐防。另遣將吏各一人帶黃金千兩、白銀萬兩及錦帛千匹賜吳三桂,並封他爲侯。
好家夥,父子情、師生情、同事情全用上了,權力、地位、金錢、榮譽都給足了,已經看清形勢的吳三桂豈會不降?李自成這一步棋下得還不錯,畢竟衆多起義隊伍裏脫穎而出的佼佼者,豈能沒有兩把刷子?再看那邊的多爾衮,此時還不知中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只是派個降將帶著兩萬降兵接收山海關,過于輕率了,乃至鑄下大錯。
三月底,吳三桂爲崇祯及其後妃治喪後,將山海關交給了唐通,率領自家人馬走向了朝拜新主之路。四月初四,抵達永平西沙河驿時,吳三桂見著了從京城裏逃出來的家人,一問才知老爸被逮起來了,還遭到了拷打,心中頗爲憤怒,不過想想可能是人家想脅迫自己投降所采取的手段,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
再一問,他的美嬌娘陳圓圓竟被李自成手下大將劉宗敏給搶了去,不由得勃然變色,怒發沖冠,“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何面目見人耶!”(劉健《庭聞錄》卷一)。當即下令回師,打了兵力本就不足的唐通一個措手不及,重新占了山海關,斬殺了大順的使臣,寫了一封與老爸訣別的信,徹底走上了同李自成生死對抗的道路。
因爲明末清初著名詩人吳偉業的《圓圓曲》傳誦一時,影響極大,其中一句“痛哭六軍皆缟素,沖冠一怒爲紅顔”,簡直給吳三桂這次叛變定了性,原來就是爲了一個女人,最後投降了清人。風花雪月般情調的紅顔故事,頗能吸引大衆眼球,但真實性有多大就頗令人存疑了。
像吳三桂這種身份這種經曆的人,投降李自成本出于無奈,很容易動搖,親人遭難已經讓他很不爽了,再來一個美人兒事件,無疑火上澆油。男人嘛,又是剛過而立之年便功成名就的男人,哪能咽得下這口氣?幹脆反了得了!不過根子倒還應在“階級基礎”上面吧。
四月初六,李自成得知吳三桂複叛,雄關複失,又氣又憂,光責備劉宗敏不管用了,趕緊補救,把吳襄從牢中放出來,專門請他吃了飯,套了下近乎,道了個歉意,狠狠籠絡了一把。可惜爲時已晚,吳三桂鐵了心要與李自成鬥了。
他自感力量不夠,也沒什麽好辦法,竟作出了驚人的決定,向昔日仇敵滿洲人借兵,幫助他報那君父之仇(父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實現明之複興。求援信中這樣寫道:“乞念亡國孤臣忠義之言,速選精兵,直入中協、西協,三桂自率所部,合兵以抵都門,滅流寇于宮廷,示大義于中國,則我朝之報北朝者,豈惟財帛?將裂地以酬,不敢食言。”(《清世祖實錄》卷四)客觀講,信中並無投降之意,只是請兵助剿,當然大轉折馬上就要來臨。
且說李自成,一看文的不行了,不顧大臣們的勸谏,決定親自出馬,領兵征討。按常理講,這沒什麽不對呀?很多議論都是事後諸葛,說什麽李自成不該去,否則也不會大敗一場回來了。其實這倒體現了李自成對山海關的重視,一把手親自帶隊,士氣更加旺盛,戰鬥力也越發強大,好事嘛!
結果證明,如果沒有滿洲人的參戰,這山海關也就被李自成打下來了!可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此,大順君臣上下爲什麽對那個侵擾中原長達近三十年的東北強敵,不存一點防備之心呢?牛金星、宋獻策們反對李自成出征,也是就事論事,單從吳三桂這個角度出發的,根本沒把滿洲人可能帶來的威脅考慮在內。其實人家已經在路上了,李自成這麽帶隊一走,吳三桂不請兵的話,正好鹬蚌相爭,漁翁得利,過來輕松拿下一個空城,屆時李自成反倒處在吳清東西夾擊之中了。
堡壘最易被內部攻破,說得真是一點不假,曆來一個民族敗亡的最大因素就是鬧家窩子。看看李吳相爭讓多爾衮撿了多大的便宜,只要有入關的意願,又付之于行動,啥事不操心,這事就成了!雖然曆史發展的真實軌迹乃是另外一條路,但也同樣證明了這一點。
據說李自成一開始想讓劉宗敏、李過(自成侄)挂帥,不料他們卻已安于享樂,殊無鬥志了,沒辦法,才決定親自出征。前面也說過,不到一個半月,怎麽會讓一群人喪失拼搏進取的精神呢?很顯然與事實不符。不論劉宗敏、李過,還是誰,都是跟著李自成上了前線的,劉宗敏還英勇作戰負了傷呢。
四月十三日,李自成率領六萬大軍,帶著崇祯的三個兒子,即太子朱慈烺及永王、定王,還有吳三桂的老爸吳襄,浩浩蕩蕩向山海關進發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吳三桂早已鐵了心腸,還抱著一絲招降的希望,結果又給了人家以可乘之機。
吳三桂那是相當狡猾的,一方面再派使者催請滿洲人來援,另一方面又遣人到李自成那裏詐降,延緩其進軍時間。不管是否中計,反正李自成花了八天時間才到達山海關,確實慢了點。北京至山海關七百余裏,快速行進四五日即可,後來李自成從山海關敗回北京就是用了四天時間,中間還在永平宿了一晚,又打了一仗。
十八日,李自成抵達距山海關僅一百五十裏的永平,磨磨蹭蹭三天後才到山海關。看看什麽速度?要是走快點,一天就行了。若是早個兩天到,說不定清軍趕來前(二十一日),就已經把城攻下了,那整個戰局將因此徹底改變。清軍打野戰還行,攻這等天塹雄關就難了,很有可能打不下來,領教到大順軍的厲害後,撤回遼東去也,本來就是抱著渾水摸魚的態度嘛。
二十一日淩晨,李自成來到關前,發現吳軍已列陣迎戰,迅即部署主力于石河西作正面進攻,並派唐通率部從九門口出關,立營一片石,以防三桂東逃。兩軍隨即展開血戰,一天激烈搏殺,大順軍雖未攻入山海關,但已占據上風,繼續下去,勝利在望。這下吳三桂受不了了,咱請求的援兵在哪裏?
對了,清人呢?多爾衮十五日在翁後,見到了吳三桂的請兵使者,得知了原委。好家夥!這麽大的餡餅掉下來,豈有不受之理?心中雖然有點狐疑,但也不妨礙他改變行軍方向,朝著山海關而去。
吳三桂請兵之初,並不知清軍已在征明的路上,他的計劃是多爾衮按過去老路線入塞(西協、中協),而他則從山海關而來,雙方合力攻打北京城。很顯然,多爾衮並未按照吳三桂的請求去做,也難怪,一個強者怎會任你擺布,何況你根本就沒有提到一個“降”字。
既然這樣,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那就疾馳而去吧,沒想到多爾衮與李自成竟是半斤對八兩,那邊慢騰騰,這邊遲緩緩,二十日清軍才行至連山,接到了吳三桂第二封求援信,直截了當地求他救援山海關,因爲李自成的大部隊就快到了。
清軍這才一晝夜疾馳二百余裏,二十一日傍晚到達山海關外,很快便與唐通所部交了一次鋒,輕松敗之。想必李自成不用多久,便會知道滿洲人來了,那麽第二天的決戰,大順軍打的也不應該是一場無准備之仗。
多年死對頭走到一起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吳三桂自然是一片誠心,可人家一時半會兒哪能看清呢?多爾衮很謹慎,說他精明幹練行,勇略不足也可,就看你站在什麽角度了。反正到了山海關大門口,縱使你吳三桂派多少使者前來懇請,他就是不願進去,領大軍駐于關外四五裏遠的歡喜嶺,並嚴令當晚“披甲戒嚴,夜半移陣”。
吳三桂一看急了,這樣下去怎麽行呀,只好一大早親自去見多爾衮,求其入關。雙方一番交涉,多爾衮感受到了他的誠意,疑慮大減。雙方達成了一個口頭協議:“桂念腹背受敵,勢不得全,乃與清帥約雲: ‘從吾言,並力擊賊,吾取北京歸汝。不從吾言,等死耳,請決一戰。’問所欲?曰: ‘毋傷百姓,毋犯陵寢。訪東宮及二王所在,立之南京,黃河爲界,通南北好。’清帥許之,攥刀說誓,而以兵若幹,助桂擊賊。”(《谀聞續筆》卷一)
這個協議是否存在,曆來紛爭不一,難有定論,存在的可能性也許更大一些。清人這次出兵,最高目標一開始也不過就是取得河北數省,真像協議中所言與明以黃河爲界,那不就實現了嗎?而他吳三桂剛請兵時,便有了給人家財帛再裂地以酬的打算,最後達成這樣一個協議也屬正常了。
後來,戰敗于山海關的李自成想和談時,吳三桂提出的一個條件也是:“請歸太子二王,速離京城,奉太子即位而後罷兵。”(談遷《國榷》)李自成答應,如果讓他順利撤離北京,即把太子二王交出來,二者于是成交。倘使沒有與多爾衮協議在前,吳三桂這樣做那可就裏外不是人了。
再過三十年,吳三桂起兵反清時,激昂的檄文中就曾憤然指責多爾衮背盟,義正詞嚴的樣子真不像編造出來的,而當時清廷的反應也並非堅決否認,倒有點刻意回避的味道,若其間沒有貓膩會如此嗎?再說了,清人占了京城後,剛開始也是按照黃河爲界行事的,並沒有打算南下,與他們起初的戰略相吻,也與這個協議內容相合。這方面以後再說,還是繼續看那命運攸關的山海關大戰吧。
能夠達成這樣的共識,多爾衮是高興的,因爲入主中原的空前偉業在向他招手了。而後他又提出要求,爲便于戰場上同大順軍相區別,吳軍將士們都要剃發,因時間太緊迫來不及了,便定以肩膀上系塊白布作分辨。吳三桂是當場剃了發,等于是降了清。接著雙方又歃血定盟,一番肝膽相照的激情宣泄後,抗順統一戰線正式形成了。也就是從這時開始,吳三桂已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曆史的大勢也更不會按照他的設計來演進了。
隨即,清軍有史以來第一次入了山海關,左翼英王阿濟格率萬余騎入北水門,右翼豫王多铎領萬余騎入南水門,多爾衮自統主力入關中門。清吳一旦聯手,李自成敗局已定。
清軍戰鬥力本來就強,人馬最少也有十四五萬,再加上吳三桂的五萬,算算多少人吧;而李自成只有六萬人馬,即便沿途收容了唐通的部隊,也不會超過八萬,與人家相差太懸殊了,怎能打得過?老李呀,兵力太分散,還有主力部隊在外面,現在後悔了吧?
四月二十二日,大順軍先與吳軍在石河西紅瓦店一帶再來一番拼死搏鬥,驚天地泣鬼神啊。大凡一個民族衰弱時,最勇猛的表現一般都是在窩裏鬥中,這次自然也不例外。雙方苦戰了大半日,下午時分,吳軍支持不住了,大順軍也已筋疲力盡。
就在此時,一旁窺伺多時的多爾衮終于完全對吳三桂放了心,而大順軍的戰鬥力也已大體掌握,一切就緒。清軍以多爾衮最嫡系的兩白旗騎兵爲先鋒,三吹角,三呐喊,萬馬奔騰殺奔而來,氣貫長虹,銳不可當。吳軍再度振作,與清軍合力共戰。大順軍英勇拼搏,頑強抵抗,大勢卻已不可挽回。李自成策馬而走,二當家劉宗敏中箭身負重傷,全軍潰敗而逃,清吳聯軍乘勝追擊四十裏。
此戰可以說正式拉開了清人入主中原之路,又因北方實力最強的兩個漢人鼎力相助,讓他們極其幸運地打響了第一炮,也爲今後奪天下定下了一個輕松的基調。李自成與吳三桂的PK,太具有代表性了,簡直就是明末清初內部鬥爭最生動的寫照。
原來官匪之鬥是可以超越民族利益之上的。不僅吳三桂,明體系的人士大都持這種觀點,連那名聲超亮的民族英雄史可法也不例外。清人過來消滅起義軍是幫忙,應該感激才對。這嚴重阻礙了他們對清人入關本質的認識,等到終于清醒時,一切爲時已晚。
李自成堪稱中原抗清最有實力者,他的大順軍戰鬥力中原之地尖中尖了,沒想到在滿洲鐵騎面前,依然不堪一擊。這是多麽令人痛心的事!人們在討論興亡時,能夠找到很多原因,一般卻不願意過多講到實力的問題,其實這才是失敗的根本所在。就是其他方面錯誤都不會發生,如果實力不足,你還是打不過人家。擁有強大的實力,才是一個民族力挽狂瀾于既倒的根本保證,可惜當時的神州大地,只有一個字——“無”。就是這樣,代表抗清最高水平的李自成們還一再犯錯,失誤連連,那你還靠什麽去抵禦外敵入侵呢?
吳三桂恰是民族背叛者中最具代表性的。他本可以成爲大明的支柱,卻因這樣那樣的原因,最終成了本民族徹頭徹尾的投敵者,反過來比征服者還要不遺余力地鎮壓本民族的反抗,取得一個又一個加官晉爵的資本。當然還有更多人,連吳三桂都不如,強敵面前沒有一絲掙紮,迅速便降了過去,吃香的喝辣的,但人格上有什麽尊嚴?就連被稱爲清初第一名臣的範文程,老婆都差一點被多铎公然搶了去,幸虧多爾衮還有點起碼的政治頭腦,及時制止而作罷。這還是早就投清的最高等級漢人呢,可以想見中原民衆地位何等之低。不過,就那也不妨礙他們一批又一批爭先恐後降敵而去,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呀。毫不誇張地講,他們爲清人定鼎中原作出了卓越的貢獻,後期更是無可爭議的主力軍。相較之下,英勇的反抗者也不少,但比起他們來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窩裏鬥更是加快了入侵者征服的步伐。李自成與吳三桂,華之北最有分量的兩大實權人物,不能同心協力共禦外侮,卻在外敵入侵的關鍵時刻,彼此間打得難解難分,反而給入侵者提供了更多的征服機會。多爾衮真是太應該感謝他們了,要不然怎能入得山海關,又拿下北京城,繼而占領河北乃至差點奪取天下?這樣的事以後還更多。李自成逝世後,大順軍內部始終未擰成一股繩,直至二十年後全軍覆沒。張獻忠丟下的大西軍同樣如此,孫可望與李定國皆英才,卻因彼此不和,極大摧毀了西南抗清之局。還有李定國與鄭成功,要不是後者過于考慮小集團利益,真能合力攻下廣東,南方抗清之勢怎會沒有轉變的可能?至于南明,內部更是一塌糊塗,不值一提。面對如此對手,清人憑借遊牧漁獵民族慣有的剽悍之氣與勃興時機奮發向上之力相融而成的優勢,豈有打不贏之理?
就這樣,多爾衮憑借強大的軍事力量及好得不得了的運氣,把父兄幾十年從未到得城下的山海關收入囊中,已經打破了大清征伐中原的紀錄,接下來就像布勃卡一樣,不停刷新了。新的便是拿下中原王朝的心髒——北京。
過程驚人的順利,讓你不得不承認曆史就是如此刁詭。想那崇祯後期,即使衰敗不堪了,也未讓滿洲人攻下過京城,可戰鬥力超過明軍的新生力量大順之師,入得京城一個半月不到,便被滿洲人攆走了。猛一看,還真讓人難以理解,細思量,原來是吳三桂與李自成再次聯手送大禮罷了。
當初山海關戰敗,確實給了李自成以沈重一擊,但絕不是致命性的。不說他還有大批部隊分布在京畿之外,就是他帶到關前的人馬被殲滅的也只是一部分。大決戰當天晚上,李自成退到永平(上次路程用了三天),收攏潰散之卒,又得數萬人馬,不少了,只是士氣已較前大爲遜色也。
多爾衮並未窮追猛打,清軍主力攆了四十裏就回來了,只派吳三桂帶著他的漢人部隊及少量清軍追趕而去,後來一直到李自成退入山西都是如此。
吳三桂追到永平,與李自成達成協議後(詳見前文),當晚也返回了山海關。有點奇怪,行軍打仗不是講究“宜將剩勇追窮寇”,決不給敵人以喘息之機嗎?多爾衮可是被捧爲大軍事家的,應該清楚呀?這個時候如果清軍主力毫不耽擱地猛打,完全有可能徹底擊垮李自成。師困馬乏絕不是理由,以前清軍入犯中原長則連續作戰半年,這次從出征始不過半月僅打了一仗而已。要是李自成以後有守北京城的決心與勇氣,趕緊調集各路人馬雲集而來,與你死嗑,這時機延誤的可就大喽。多虧了人家實戰中沒這個概念。
吳三桂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一件,自然受新主子獎賞了。多爾衮以順治名義封他爲平西王,手下將士跟著也全部剃頭,算是徹底降了。二十三日,吳三桂受令帶所部及清軍馬步兵一萬,作爲強力中鋒,繼續突前追擊李自成。那個與李自成的協議?自然作廢了。多爾衮則帶著自家大部隊,消停慢意地跟在後面,既能吃到桃子又能減少傷亡,何樂而不爲?
李自成也是牛人一個,等吳三桂回頭再追過來,他竟然還在永平!他又一次輕信了吳三桂,以爲只要和他談妥,就可以順利回京了。老李呀,這人世間最不能讓人相信的就是政治上的承諾了,以後吸取教訓吧。
吳三桂很快進逼永平。李自成被迫迎戰,人馬雖不少,但士氣低落,一戰即敗,于是趕緊向北京疾退。路上他越想越惱,至永平城西二十裏的範家莊,便下令斬了吳襄,用竹竿挑頭示衆(管什麽用)。
二十六日,李自成敗回北京,下一步怎麽辦?隨即擺上議事日程。他本來就無長留北京的打算,西安才是理想定都之地,所得金銀財寶也早已開始打包裝箱准備帶走,今又大敗而歸,城內人心也是惶惶,更加堅定了回陝決心。
登基的事,李自成本無興趣,但經不住臣子們的勸駕,北京的地位又不同凡響,好吧,走之前把這事辦了,說不定還能再凝聚一下人心。另有一事必須要辦,三桂這等可惡之人,不殺他全家不足以泄心頭之憤。二十七日,吳氏家族在京人等,除了三桂一個哥哥,三十四口全被處死。
二十八日,吳三桂抵達近畿之地,發布了一番通告——大家聽著,咱馬上就要進京了,降賊的人等趕快反正吧!京城內外,人心更加不穩,那些十足牆頭草的官員們又在謀劃著改頭換面投靠吳三桂了。
二十九日,李自成搞完了登基大典,一把火燒了宮殿和各城門樓,第二日帶著太子二王(後下落不明)撤離了他僅擁有四十一天的北京城,歸心似箭,直奔老家而去。
吳三桂也未入得北京城,當天晚上,多爾衮在薊縣獲知大順軍撤退後,即令他與阿濟格、多铎率清吳聯軍,快馬加鞭追擊李自成。
其間曆史記載相當混亂。捧多爾衮的又是一番雄才大略的論證,什麽吳三桂有扶立太子進京登基的打算,而清軍名義上是爲明帝複仇討賊而來,如果讓吳先進了城,清軍再入就名不正言不順了,那多爾衮當然不幹了。占領北京入主中原才是他的雄心壯志嘛,豈會讓給他吳三桂複興大明?
如果所講屬實,一般人在那個位置上,其實又何嘗不會這樣去做?沒什麽複雜呀?要是這就叫大略的話,太多領袖人物可以稱頌了。何況吳三桂此時是否有那種想法,都很讓人懷疑呢。
山海關戰後,吳三桂隨即徹底投降,手下將士全部剃發易服,自己也做了大清的平西王,怎麽可能還會立太子于北京即位?何況這太子也不在他手上呀?且看他到了近畿發布的通告,可是半點未提過太子。
此時的吳三桂,已經死心塌地做那清人的鷹犬,不可能再當明之忠臣了,否則南明弘光政權建立後對他百般籠絡,又是加官晉爵,又是送錢送糧,他還不投奔了去?或者做個地下黨什麽的?吳三桂,助大清定鼎中原的居功至偉者,不管找什麽理由,都洗刷不掉他民族背叛者的恥辱。
多爾衮讓他繼續追擊李自成,也許就是用他打頭陣這麽簡單,就像後來征討南明時前方打仗的逐漸都變成了漢人部隊,再往後,康熙平三藩向昆明進發時,安排沖在最前面的基本也都是漢軍一樣。
吳三桂是多麽英武雄健的人呀!打李自成那是毫不手軟,因爲同行的清軍基本作爲後援部隊參戰,有時甚至故意旁觀,沖鋒在前、浴血奮戰的其實都是他吳家軍。真是不得了啊,一路上連戰皆捷,迫使大順軍很狼狽地退入山西。晉冀咽喉之固關(今山西平定縣境內)腳下,清吳聯軍止步,五月十二日返回北京,吳三桂當然又是大功一件。
而就在十天前,多爾衮便已率領清軍兵不血刃進入了北京。當時城裏的官民們哪知道真相,還以爲吳三桂帶著太子回來即位了,趕緊浩浩蕩蕩出城迎接,沒想到定睛一看,來者竟是穿胡服紮辮子的“蠻邦”領袖多爾衮!衆人皆驚,有點氣節者悄悄走了,大部分卻都做了順民,將錯就錯把多爾衮迎入了京城。
此時的多爾衮怎能不開懷大笑?這前前後後運撞得也太大了,新對手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讓他一不留神,幹了這等偉大的事兒,入了關,進了北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