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Q 2011-12-19 13:37
椅子上的字
回到故鄉的心情是好的。
當我隔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再度回到基隆後，眼界所能及的除了熟悉的景物之外，還帶著點些許的陌生。
基隆港邊的一堆新商家，讓我有了些驚喜。
咖啡廳，速食店，服飾店，這一切的變化在我離開基隆的時候，是沒有的。奇妙的是，這些陌生當中，卻又帶著那麼點熟悉。
我是Sasa。自從高中畢業後離開基隆，家裡也跟著搬離，也因此，我已經有十年沒有回到這裡了。
「Sasa，帶我去哪裡走走？」說話的人是我的同事－Mars，我們一同出差。
Mars一直在追求我，人也不差，但我不知道，我就是沒有辦法接受他。
應該說，自從離開高中之後，我就不再交男朋友了。
「跟著我走吧」我帶著Mars吃完了廟口後，坐著計程車來到了我最懷念的地方。
我的高中。
「這裡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高中嗎？」Mars看來非常好奇，因為他知道，想要追求到我，重點就是解開我高中時期的心結。
我們兩人在校園裡走著，許多的回憶，都一一浮現在我腦海。
我領著Mars走進了某間教室，我在一個特定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而Mars也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
「…我坐這邊有什麼問題嗎……」Mars看著略帶驚訝表情的我。
「…沒事…這裡…就是我以前上課的教室……」我並不想說明Mars坐的地方就是高中時阿文的座位。
「以前，這裡就是我的位子…」我拍著我的桌椅。
Mars看著我，像是看著個小孩子。
「可以告訴我，在這個地方，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從我的位子看向Mars的位子，這角度，多麼的令我懷念，所有的記憶，都回到了眼前。
高中，我和阿文是班對。
但是為了不讓人家知道，因此我們並沒有公開，於是我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將想要對對方說的話，刻在自己的椅子上，我們會在全班下課後，或是在早晨上課前，進到教室看對方的椅子上刻的文字。
既使過了這麼多年，我還可以看到，我的椅子上寫的密密麻麻的字。
那些都是寫給阿文看的。
當然，阿文的椅子上也是。
我們偷偷的約會，偷偷的接吻，偷偷的默許終生，偷偷的嘗禁果。
我和阿文說過，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和阿文開間港邊的咖啡店，調配一杯拿鐵給阿文喝，因為那個時代的我們，根本不知道拿鐵的滋味，只知道，那是一種飲料。
不過，阿文的成績不好，高中畢業那年，我考上了成功大學，必須到台南就學，而我的家裡，也因為父親的工作，準備搬往台中。
我最後刻在椅子上的字是「和我一起去台南吧」
但是過了幾天後，我在阿文的位子上看到的回答是「我不和妳去了」
坦白講，我不能接受，我們說的那麼多的夢想，卻因為距離，就這樣結束了。
過兩天後，我往台南報到，然而我和阿文，卻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啪！」忽然Mars坐的椅子整個垮掉，Mars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哇，好痛呀…果然是有年份的椅子了…」
我不好意思笑他，一邊將他扶起，一邊將椅子的碎片挪到一旁。
「…，Sasa，椅子的下面還有字耶…」眼尖的Mars發現到不止椅子朝上的木板刻著字，就連椅子木板的背面，也刻著一行字。
「我留在基隆實現妳的願望，等妳回來」我看著阿文刻的字，才了解這個笨蛋，因為正面刻不完，因此將後續的話刻在背後。
「我不和妳去了，我留在基隆實現妳的願望，等妳回來」這才是全文。
「什麼意思呀…」Mars傻傻的看著我問。
我恍然大悟的丟開了手上的木板，不理會Mars自顧自的跑離了教室，跑離開了這所我畢業的高中。
我一直都誤會了。
我搭著車一路回到了剛才下車的基隆港口，四處尋找張望著。我忽然能夠了解，剛才到基隆時那種陌生裡又帶點熟悉的感覺是什麼……
沒多久之後，我看到了。
那是間小小的咖啡廳，面對著基隆港，掛著塊招牌寫著「莎文主義」。
我的心裡霎時間跳動的很快，很快。
我推開了咖啡廳的門，慢慢地走了進去，一個留著小鬍子的男人，正站在櫃檯後方整理著咖啡機。
推開咖啡廳的門所引起的風鈴聲，提醒了男人顧客登門，於是他本能的回頭喊著「歡迎光臨」。
就在那一瞬間，男人看到我的臉，表情似乎凝結了，眼眶，似乎紅了。
看著這張熟悉的臉，我的眼淚先出來打了聲招呼，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對望了十來秒後，阿文終於開口。
「…來杯拿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