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爺 2011-12-11 17:45
白書 (1)
粉紅色的雨在我的生活之中無時得下起，記得有一次，我鼓起勇氣對我身邊的朋友發問……
「今天的雨怎麼是粉紅色的？」
我的朋友只是回我一個白眼兼搖搖頭，從此我便打消了發問的念頭。對於此症狀，我有想過是否應該去醫院做個檢查，但是上網收尋了好幾個小時，卻始終找不到適合的門診，於是我開始把念頭轉向精神科……
最後還是作罷了。
「我想，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目睹粉紅雨的我才是正常人吧！」
是阿，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正常的吧！
1.
〝嘩啦嘩啦嘩啦〞，一聲悅耳的聲響從地下室之中傳來，我是見怪不怪，緩緩的放下手中摺到一半的衣服，逐步朝向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怎樣？又打翻衣架了喔？」
我沒好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地下室灰暗的燈光配上密不通風的空氣，以及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躺在滿地的衣架之中，彷彿如同一片血泊。
「餒，你認為人生是什麼？」男人緩緩的站起身來，右手頻頻扶著自己的腰際。
我沒有做出回應，只是蹲下身來，將地上的衣架一支支的拾起。
〝叮咚〞，聲音從地下室上頭傳出，這是有客人光顧的意思，一家位於都市郊區的小服飾店，沒落而鮮少外地遊客的鄉鎮，常常一整個下午服飾店不會超過五個客人光顧。貴氣的女士光臨之後開始在坪數不大的店內繞了又繞，一件衣服都沒挑，倒是她帶來的那隻玩具貴賓狗偷偷的在假人模特兒的腳邊拉了一坨屎，可是這坨黃金並沒有讓店內的生意因此而好轉，反而讓貴氣的女士成為今天下午唯一的一位客人。
「什麼？桃花？」我睜大眼睛看著稍早跌在衣架血泊中的男主角。
「對阿，我打算在背上刺一朵桃花。」男人說。
「有多大？」我一邊用EXCEL結算服飾店當日的營業額，一邊對著他說。
「原則上應該是刺滿整個背部，但是聽朋友說，有人因為刺青太痛而昏倒，所以我便改變心意，就一個五十元硬幣大小好了。」
「陳永綏，你是白癡嗎？」
男人的名字叫做陳永綏，人如其名，永遠都會衰。
「我已經受夠二十九年沒交過女朋友的生活了，我發誓一定要在三十歲以前交到女朋友！」陳永綏興致勃勃的說，右手還不忘比出一個發誓的手勢。
「所以你覺得十塊錢大小的桃花刺青會給你帶來女朋友？」我關掉EXCEL軟體，看著他說。
「喂！放尊重一點，是五十塊、五十塊！」
陳永綏顯得有些氣憤，從包包裡拿出不知道哪邊取得的刺青圖本開始打量，看樣子他是認真的。
認真的耍白癡。
「唉，所以我說你們年輕人阿，只顧著滿足現況，人生別無所求也沒有目標，等我以後過著美女環繞的生活，可別太羨慕我阿！哈哈哈！」
「死胖子，你也才大我四歲而已。」我心裡這麼想，望著天花板的吊燈不發一語。
那是一盞很別致的水晶吊燈，與這間破舊的小服飾店異常格格不入，有一次我獨自在櫃台當班的時候，似乎看到水晶吊燈炫目的光彩背後藏著一個黑影，那個黑影烏黑的徹底，模糊的令人難以聚焦，仔細一看有點像是生物，它像是有呼吸一般的微微晃動。我當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睜睜的看著那團黑影，彷彿靈魂將被吸走一般，很專注很專注。
「好啦，剩下的交給你囉，年輕人我先閃啦！」
陳永綏一把抓起身旁的安全帽，步出自動門之後，就隨著摩托車漸行漸遠的引擎聲而短暫消失在我的記憶之中。
「今天不知道還會不會看見那團黑影。」
我在心底問自己，晚上七點五十九分，已經是店面要關門的時間了，簡單的收拾之後我步出服飾店，拉下鐵捲門接著發動摩托車引擎，陳永綏短暫消失在我腦海中的記憶卻突如其來的被喚了出來。
「漫無目標的得過且過是嗎？我也想好好搞清楚人生到底是什麼。」我喃喃自語著。
「算了，去喝一杯吧。」每當我想不透人生到底是什麼的時候，總是會得到這個不負責任的結論。
「今天不知道會不會見到她。」
我在心底開始竊喜，她是我最近人生的目標，美式運動酒吧星期四晚間，會坐在吧台角落的短髮女孩。
「天阿，陳振維阿陳振維，你還真是一個單純的人，對於人生這道難題的解答竟然這麼簡單，是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子！」我一邊在雨中騎著摩托車，一般在心中對著自己說。
人生到底是什麼？我怎麼可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二十五歲的年紀已經算是成年男人，是否應該要有事業的起步抑或者是衝刺？還是應該要有遠大的夢想抑或者是抱負？或者是最簡單的，一個真正懂我且可以論及婚嫁的女朋友陪伴？想到這些問題我的頭就開始痛，而且是劇烈的陣痛，這種疼痛很明顯不是心理作用所引起，反倒是有點像遺傳至父親的偏頭痛。我與一般人有點不大相同，對我而言人生的成就並非事業有成而升官發財，也不是源由取之不盡而用之不絕的財富；我想要的只是一個突破，一個可以讓世人見識到我的成就的突破，好比一件藝術作品，名留千史。
說來諷刺，我的藝術大學卻只讀到肄業。
我是一個很極端的人，如果沒能得到我想要的成就，我寧可過著打零工而窮途潦倒的生活，雖然現在的我存款也只剩下兩百八十九塊。
「唉，看樣子目前的我也只能把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當成人生的目標了。」
我一邊在心裡安慰著自己，一般把摩托車停好，心情雀躍的準備踏進酒吧見我的星期四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