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sidelu 2011-4-25 09:25
給前妻的一封信
曾經親愛的 我的前妻：
難得有這樣的心情寫這樣一封信，經常迷亂在潦草紊雜的生活步調裡，
少有如此澄靜的思緒來省思這多年來自己曾經擁有與失去的，
究竟有何表徵上的意義與否。太多的掛慮和牽絆讓我漸漸的生疏了自己，
也忽略了在取捨之間該如何衡量輕重，清醒著是苦，沉醉了也無法痛快。
生命的大輪盤依舊不停的轉，而我仍然找不到該停落的小格子，
無法想像自己疲憊的靈魂已然變得如何的衰弱。不知所措的轉動，
無所謂的停留，如同兒戲一般的人生。
而今，稍微能參透一點點聚散離合無常的幻化，卻對於未來有一種舉著不定的心慌，仿佛一切都太牽強。
結髮十年，輕易地也離異了將近十年。
向來內剛外柔的妳，幾經世間冷暖人情反覆之後，是否還保有那抹拭盡風霜的溫柔和那份追逐真理想的執著。
或者猶記恨著妳我之間那無從釋懷，始終糾纏不清的情結，而令人隱隱心疼。
孩子們在我身邊也日漸年長，我們彼此分享著生命成長的憂喜與悲歡。共同分擔家務已成為一種習慣，
學習互相尊重於隱私的擁有，常藉以相互間柔性調侃的方式來親近對方，
耐人尋味的暗示或默許變成我們生活中的一種默契，一種不離不棄的簡單約定。
記得當初妳選擇離開之後，我依妳的吩咐暫時隱瞞著父母與孩子們。當時我把他們兄弟倆叫到跟前，告訴他們：
媽媽這個暑假要回台南外婆家幫忙採釋迦、摘檸檬。會很久很久的住一陣子，
有空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看我們。你們要乖乖的聽話，爸爸才能安心的工作還有照顧你們。
那時他們倆年紀小，似懂非懂的望著我，顯得有些不安卻也安安靜靜地。妳是明白的；之前的我，
荒謬沉淪在於紙醉金迷的浮華世界裡，對於家的感覺是淺薄的。他們倆與我雖然不算陌生卻是不親的。
曜仔年紀大，只點點頭回應；韋韋睜大神似於妳的眼睛，好可愛，好可愛的看著我。
像是在提示我這樣的結果是自然的。而心虛的我，不忍心也說不下去，打發他們倆快快上床。
一個人面對著不識趣的電視，點燃菸，將就地喝著悶酒。
幾日過去的一個夜裡，趁著韋韋已熟睡，曜仔輕輕地窩進我的被裡。怯怯的搖醒我，問我：
爸你和媽媽這樣是不是已經離婚了？倔強如我，摟著他久久不能言語。
妳相信嗎？當時的曜仔未足九歲；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聽他，放聲哭過。
慢慢的，我們三個有點天真的男人開始認真的學習過日子，我參與並和他們一起成長，一起經營我們的新生活。
學校環境的適應與接送，家居庭園的佈置及整理，甚或下廚房，洗衣間的工作，
我們都各安其份同心齊力的一一完成。儘管這樣的調適過程是辛苦且略帶一點心酸的，
我們也都以彼此依存的互動來面對，並盡量避免提起，我們都想念的妳。
在他們倆明白妳離去的事實之後，我也當時許下允諾。我會盡我一切的力量照顧他們，保護他們，
不讓他們倆受到任何的欺負或委屈。希望他們能健康，快樂且善良勇敢的和我一起面對往後的日子。
漸漸地，他們體認我，信任我，貼心的協助我。我們像朋友死黨一般的情誼，
讓歡笑重新大大方方的住進我們的現實生活之中。我想這是許多雙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所無法體會的。
也因此我經常戲謔自己，是個離了婚才開始長大的男人。
偶爾，孩子會問及妳我離異的原由。我總是告訴他們：
媽媽還年輕有許多許多的事要做。
要一個人安靜的過日子才會快樂。
等他們又稍稍地長大，同樣的問題被提及。我會多加一句：
因為爸爸做了許多令媽媽失望的事。
我想，將來等他們真正懂事了，對於這樣了無頭緒的解釋，不知將會如何看待。
自始至終，我就經常教孩子們要主動多與妳連繫和妳親近，生日或母親節的祝福與平時的問候要更殷勤。
因為我深切希望讓他們倆能感受到，媽媽只是無法待在他們身邊陪伴，而不是他們失去了愛他們的媽媽。
今夜驟雨，不忍咳嗽聲驚擾孩子們沉穩的睡夢，獨自來到書房。點菸、斟酒、攤開無聲信紙。
細細地想著妳我以往的種種，原本沉悶的空氣又沉悶了許多。難免自問：
是否是我們的意氣用事，委屈了他們兄弟倆，委屈了妳我。
知道妳一向就不喜於閱讀長文信件，而我胡亂地不分起承轉合的寫這麼許多，一定又讓妳頭疼了。
其實，遲遲才寫這一封信，原因應在於已然麻木於妳我彼此的僵持太久。而今，那無所謂的虛榮變得更無所謂。
曾經親愛的，我的前妻。如今無所謂於妳我的結果會是多麼的為難，我都必須讓妳明白。
孩子是上天給予我最最美好的恩賜。
而妳，是因為意識到曾經擁有過妳，才能讓我覺得，不虛此生。
菸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