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ky3 2009-1-15 14:13
通靈撲克
[size=3]一個女孩子躺在血泊之中。
她是割脈而死的,警方相信是自殺。
她的名字叫殷海倫。十九歲,職業是地下賭場的廿一點發牌女郎。這次死亡,使那賭場的主持人高權忙亂了一陣,但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與他有關。
殷海倫死亡的時候,身穿一條絲質短褲,上半身是完全赤裸的,一具晶瑩無比的肉體,正發育得飽滿成熟,人見人憐,連偵查的探員們也搖頭嘆息。
她死時有一樣奇怪的事,她手中仍然握著一副撲克牌,有六七張掉在地下,但她手上緊握的大半副牌中,第一張向上的是一張紅心「Q」。
那紙牌面上已染滿了一點一滴的血債。
多麼可怕的鏡頭,當殷海倫的男朋友盧敏聞訊趕到時,不禁掩臉痛哭。
他們本來海誓山盟,明年就要結婚,想不到突然發生這樣一件慘劇。
起初,盧敏堅持她的愛人是被人陷害的,但警方把一封信遞給他。
這是殷海倫所寫的遺書,信封上的收信人名字,就是盧敏。信內是這樣寫的:「再見。我對你不起,不能做你的妻子!但我是永遠愛著你的。我手上握著的撲克牌,請你把它收好,作為紀念,將來見到這副紙牌時,就像見到我一樣。海倫」
盧敏看見這封信更加難過,但任憑他怎樣追憶,也想不出殷海倫有自殺的理由。
不錯,她有時是帶點抑鬱的,但她本來個性就是如此,不能說有什麼變化。
盧敏請求把那撲克牌收起來,警探說:暫時還不行,要留作證物。待事件完全澄清後,才發還給他。
盧敏認定女友殷海倫的死與賭場老闆有關,但是並無確鑿的證據。
殷海倫沒有留下對任何人的指摘,彷彿有難言之隱,或者不願她的愛人因為她去報仇而遭遇額外的危險。
驗屍官發現殷海倫不是處女,但卻不能證實她受過強暴。殷海倫與盧敏早已有過魚水之歡,並非完璧。
事件彷彿將不了了之。盧敏為了替女友伸冤,決心要好好調查一下。
他搬進殷海倫的住所去居住,這是殷海倫租來的房子,他照樣付租,把原來的陳設原封不動地留住,就像海倫在生時一樣。
第二步,他到殷海倫做事的那家賭場去玩撲克,乘機與那些廿一點女郎及賭客混熟,以探聽海倫生前的遭遇。
但是所有的人似乎都守口如瓶,不願提到殷海倫的事,這使盧敏的疑雲更深。
盧敏私人的積蓄有限,常去賭場的結果,兩三個月下來,它手頭已漸感拮据,這使他非常懊喪。他對著案頭的海倫的照片問:「海倫,妳有什麼冤情,快對我說啊!不要讓我茫無頭緒的每天活在煩惱中。」
他望見她留下來的遺物,就是她死時手持的一副撲克牌。瞧見這個紀念品,更覺神傷。
晚上,他不經意地把這副撲克牌取出來玩弄,說也奇怪,這副牌一到他手上,彷彿很純熟,他可以洗牌、切牌,花樣百出,動作優美,就像職業賭徒一樣。
他試用另一副普通紙牌一試,情形便完全不同,他又變得笨手笨腳,和平時無異。於是他隱隱感到,海倫這副紙牌有特異之處。
這晚上,盧敏夢見海倫。她還是那麼秀麗動人,但是表情略帶哀傷。
「你把那副紙牌的紅心『Q』好好地放在袋中,會為你帶來幸運的。」
盧敏醒來,疑幻疑真,但他記著殷海倫的話,把那紅心「Q」撲克牌特別抽出,放在袋中。
這天,他又到賭場去消遣,看看有什麼線索。
起初是玩廿一點,他不經意地下注,也不在乎輸贏。但非常奇怪,接連幾手,都贏了。他隱約覺得,幸運之神今天在伴著他,於是他試著把注碼加大,果然大贏特贏,不到一個鐘頭便贏了數千元。
他見手風這樣好,又改去「沙蟹」桌上碰碰運氣。玩「沙蟹」的人賭本比較大,起初在場的賭客瞧不起他。盧敏緊記,有紅心「Q」發來的時候,他便出錢。
有一次,對手中有個小鬍子紳士持一對「A」,另有個相貌醜陋的漢子持一對「K」,兩人都自恃有必勝把握,湊巧盧敏有一張紅心「Q」,在自動如注,小鬍子和醜漢不動聲色,心中暗喜。
第三張牌發下來,盧敏竟得了一對「Q」。醜漢和小鬍子分別得了一張「3」和一張「4」。
盧敏叫一百元,醜漢加到五百元,小鬍子更加到一千。盧敏照跟。
第三張牌,盧敏又得到一張「Q」,牌面上共是三張「Q」。然而小鬍子拿到一張「A」,連底牌是三張「A」;而醜漢也拿到一張「K」,連底牌也是三張「K」。
這一來,形勢可緊張了。盧敏叫了一千元,醜漢沉不住氣加到二千。小鬍子又加到四千,盧敏把所有籌碼都推了出去。
他心中也知道對手決非善類,否則沒有理由在三張「Q」面前仍會加注的,他心中暗叫:「海倫,海倫,妳要幫助我。」
第五張牌發下來了。
盧敏兩手顫抖,把一張牌疊著它,輕輕拉開一看,那牌的數目字是圓形的,起初還以為是「8」,再看清一下,不覺心花怒放,原來是另一張「Q」派來了。
醜漢和小鬍子一望他的牌面,面色鐵青。把牌一堆,認輸了。這一手牌,盧敏共贏了萬多元。
接下去,盧敏又贏了幾手大牌。這一天是滿載而歸,贏了足有數萬美元之多。
當他離開賭場後,便有人報告賭場老闆高權。懷疑盧敏是個老千。
高權吩咐手下,下次盧敏再來時,立刻報告,由他親自出來和他對賭一周,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過了兩天,盧敏果然來了。
這次,他不玩廿一點,直接去參與「沙蟹」局。高權也接到消息,從寫字間出來,笑道:「小伙子,你上次手風很順,今天我的興趣也來了,和你玩兩手。」
「歡迎之至。」盧敏笑道。
在三小時的賭局中,盧敏依然手風很好,又給他贏了二三萬元,連高權也毫無辦法,只覺得他傻裏傻氣,並無特別高明的地方,說他出老千,卻又不像。
高權身邊有一個智囊,名叫胡里,綽號「老狐狸」。他在旁邊觀察到盧敏有一個特點,只要一發現有紅心「Q」這一張牌發來,他便精神一振,連下大注,而那一手他總是贏錢的居多。他建議,佈置一個賭局,把紙牌的紅心「Q」抽出,試試他有什麼表現。
高權同意他的計劃。當兩天後,盧敏再來時,高權便把他接到貴賓室內,說已安排了幾個貴賓,要和他玩個痛快。
盧敏無可無不可,他的目的本是要接近高權,調查他的秘密,所以對他的安排,一切都無異議。
貴賓室內,陳設華麗,有幾個半裸體的女子,來回侍候,一個個年輕貌美,對客人十分殷勤。
幾個所謂貴賓,盧敏都不認識(其實都是高權手下的人),盧敏也不計較。
牌局開始,桌上的紙牌是少了一張紅心「Q」的。盧敏只在等待這一張牌的出現,然而沒有,他覺得很失望。
盧敏盼望的紅心「Q」總不來,由於注碼大,他雖然隨便跟跟,也不覺輸了數千元。
高權見他不起勁,故意用言語逗他道:「怎麼,老弟,今兒好像沒有什麼興致?是不是嫌這裡設備不好?」他高聲叫一個女侍過來:「冬兒,好好招呼盧敏先生。」
冬兒大概是這裡最漂亮的女侍,身材飽滿,線條優美,那半裸的衣裳,把她的最突出的地方更誇張出來。高權對她態度異常輕薄,不時去扭她的腰肢和臀部。冬兒逆來順受,頂多是嬌嗔一下。
她對盧敏卻是十分客氣,不時露出關切的表情,因為她明知這是一個老千局,而盧敏卻是他們心目中的肥羊。
她把盧敏所要的酒捧過來,在他臉上一親道:「我真喜歡你。」盧敏正感錯愕之際,她卻很輕聲地在耳畔說了一句:「回家去吧。」
盧敏不明白她的用意,向她望一眼,冬兒又對他眨眨眼睛,便帶著笑臉走開,盧敏隱約地知道她是在警告他。但想想:這些人除了要他的錢外,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失,便不動聲色,照樣賭下去。
有一手牌,盧敏拿到一張「Q」,他略作加注。說也奇怪,他一加注,第二張又來了另一張「Q」,牌面湊成一對。
高權已有一對「A」,一明一暗,這一手牌他見盧敏跟下來,便存心要「吃」他一注大的。
第四張牌是無關緊要的。盧敏出注三千元,高權跟三千外,反大三千,盧敏再跟。
第五張,盧敏又來了一張「Q」,高權卻來了一張「A」。
這時,盧敏的牌面是三張「Q」,高權則是三張「A」。
這形勢對高權是明瞭不過了,他知道這手牌是穩贏的,因為整副牌只有三張「Q」,並無第四張,那第四張早已被他們抽起。
高權望著對方露在牌面的三張「Q」微笑,他自己卻持有三張「A」,已具必勝的把握。
問題只在出錢多少,要怎樣才能贏足盧敏的錢。
這時,盧敏只叫一千元。
高權點上一根煙,略一考慮後,跟進一千,再加一萬。
此際要考慮的卻是盧敏了。明明有三張「Q」在牌面,對方仍能拮抗,分明具有實力,問題是他是真的具有三張「A」,抑或裝成具有三張「A」的樣子而已。
假如就此被他嚇走,心有不甘。盧敏下意識地把自己那張底牌拿起來看一下。
這一看,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但再細看之下,卻是千真萬確,那底牌是一張紅心「Q」!
換句話說,與牌面合起來已是匹張「Q」。
盧敏思索一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剛才明明記得底牌是一張「4」的。
不過這時候他也無須考慮了,他說:「我的籌碼不夠,容許我無限量加注嗎?」
高權暗想:「這小子居然想嚇唬我,正是求之不得。」便也笑道:「歡迎之至,你儘管加好了,這裡是沒有限制的。」
盧敏照跟一萬,再加五萬元。
高權重重地吸了一口煙,笑道:「你要『偷雞』?不行,除了跟你五萬之外,我再加十萬!」
盧敏很奇怪,這傢伙為什麼從不考慮我有四張「Q」。當時點頭道:「好,我照跟!」
高權哈哈大笑,把底牌揭開:「你輸了吧?」
盧敏也把底牌翻開:「我是四張Q!」
滿屋子的人一時為之膛目結舌。
盧敏的四張「Q」整整齊齊擺在那裡。
高權這一手牌是輸定了,他的面色氣得鐵青,怒目向「老狐狸」注視。胡里嚇了一跳,趕快查看剛才抽出來的一張紅心「Q」在那裡,但無論如何找不到。
原來他們總共預備了四副撲克,在洗牌時暗中把紅心「Q」抽出,可是四張抽出的紅心「Q」現在都不見了。
他向高權打個眼色。高權將紙牌一推,道:「對不起,我失陪一陣。」
他走進裏間密室,胡里也跟進來向他報告,說那幾張預先取出的紅心「Q」已不翼而飛。
高權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蠢材,一點點小事情也辦不好!」
胡里哎喲一聲,滿嘴鮮血,一隻牙齒被老闆打了下來。
他伸手掏手帕揩拭,就在這一剎那間,幾張撲克牌隨著他的手帕一齊拉了出來,掉在地上,赫然是幾張紅心「Q」。
高權瞪大了眼睛。胡里也瞪大了眼睛……心裏暗暗叫苦。
細細算那紅心「Q」的張數,卻依然是四張,沒有減少。
「那小子一定是出老千,那張紅心『Q』是他自己帶來的。」
「出去檢查一下那副牌。」高權狠狠地將手中雪茄拋掉。
回到貴賓室,他向盧敏望了一眼,冷笑道:「我們發覺剛才那副撲克可能有點毛病,要檢查一下。」
胡里道一聲「對不起」,便將那副撲克牌通通翻開。找出那張紅心「Q」,仔細察看它的花紋和構造,卻與整副紙牌的一模一樣,並無可疑之處。
「奇怪。」胡里搔搔頭皮說。
「沒有什麼奇怪,一定是那小子出老千。」高權老羞成怒,指著盧敏道:「替我搜他的身。」早有兩個保鑣之類的爪牙走進來,將盧敏抓牢,在他身上檢查。盧敏忽然想起,袋中有一張幸運紙牌……紅心「Q」,不覺暗暗吃驚。
盧敏雖欲掙扎,但那兩人力氣甚大,一人拉住他一條臂膀,把他架得牢牢的。胡里上前搜查,把他的日記簿掏了出來。盧敏那張幸運撲克牌就夾在那日記簿中,他知道這一定會引起很大的誤會,令他百辭莫辯。
但說也奇怪,那日記簿內並沒有什麼撲克牌。
胡里把他全身搜遍,一點也沒有發現,不得不把他釋放。
盧敏冷笑道:「原來你們這樣小氣,輸了一手牌,就誣賴別人是老千。」
高權氣得面色鐵青,一時說不出話來,胡里說道:「我們知道你出了老千,遲早會把你的證據找出來的。」
「那麼,對不起,我要告辭了。」盧敏說。
「以後不准你再到這裡來!」高權終於怒吼。
盧敏回到家中,細想那手牌的確十分奇怪,那底牌為什麼會從一張「4」變成一張紅心「Q」?唯一的可能是自己袋中那張紅心「Q」跌了出來,換去那張底牌。
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的,除非有鬼!
一想到「鬼」字,盧敏心中一陣敏感,拿下日記簿來看一下,「拍」的一聲,一張紙牌輕飄飄地跌了下來……這不是自己經常帶在身上的紅心「Q」嗎?
剛才搜查的人找不著,現在卻又重新出現,這真是越來越像有鬼了。
唯一的解釋是,海倫的幽靈在暗中幫助了他,把他從大敗的邊緣挽救過來,還贏了高權一大筆錢。
這之後,盧敏暫時沒有再到高權的賭場去玩。
但那賭場卻發生了很大的新聞。好事者傳出來說:高權不知走了什麼霉運,賭場內天天賠錢,每天輸十餘萬起碼,以廿一點來說,賭桌天天輸,很多時候,都是通賠,客人皆大歡喜,來賭的人越來越多,而高權額上的汗珠則越來越大。
高權多派幾個得力助手,在賭場監視賭博進行的情形,懷疑有人故意搗蛋。
但一切進行十分正常,並沒有特別奇怪的牌,也沒有出老千的人,不知怎地,賭場方面總是輸。
高權撤換了所有的「荷官」,情形依然不變。大家把高權的賭場改了一個名字,叫「送禮」賭場。來者皆送禮,人人都有分,大賭大送,小賭小送。聞風而至者越來越多,賭場內外水洩不通,後來者要排隊等待進場。
在同一地區的其他三四家賭場都十分妒忌,不知他用什麼方法吸引那麼多的顧客。高權卻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其實他在半個月內,已輸了數百萬,眼看要破產了。
到了這地步,「老狐狸」向高權獻計說:「一定要出術,再不能任賭客贏下去了。」
高權認為有理,便派出以胡里為首的五個經驗老到的人出任「荷官」,務要多開多「殺」,以便贏回一些老本。
這天,高權以老闆身分親自看胡里主持一個廿一點睹桌。賭客們料想高權輸急了,多換換人,轉一轉「手氣」,也是近乎情理的。
胡里所持的撲克牌,是暗中有記號的。他手法快,如果發現來到莊家面前的是一張不好的牌,他會借發牌的姿勢,把它納入袖中,神不知鬼不覺。總之,他能控制自如,縱然不派廿一點,也會派出相當高的點數。
頭一手牌,他發了莊家一張「K」,心裏微笑,預算下一張牌,只要發一張十點,或「A」,就是穩勝之局了。他先問五位賭客要不要牌,再輪到自己時,牌背暗號顯示是一張小牌,而小牌下面多數是一張「十點」。於是他微笑著說兩句閒話,分散賭客的注意力,然後迅速地把那張小牌納入西裝長袖之中。
胡里認出下一張牌,是一張「A」,心裏大喜,這回是廿一點。贏定了。
他洋洋得意地把牌翻開……呃,出乎意外,卻是一張「3」!
這把他嚇到目瞪口呆。由於點數不足,必須再發牌,眼看下一張牌背後記號是「J」,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張「J」又納入衣袖之中。底下一張牌的記號暗示是「4」。他鬆了一口氣,把那牌發下來,但揭開一看,又錯了,這回才是一張「J」!
胡里滿頭是汗,這一手牌是通賠。所有賭客都大贏特贏。他們在暗笑,「送禮賭場」換了一個男人來做莊,依然是送大禮。
胡里抬起頭來,恰巧望到老闆冷冰冰的眼光。令他心裏更慌亂了。
他把牌再發下去,每次都是錯誤百出。明明使用騙術要來一張小牌,卻偏偏來一張大牌。當他要大牌的時候,卻又來了一張小牌。結果狼狠大敗。
胡里心裏罵了千百聲「他媽的」。那撲克牌的記號本是他自己做上去的,不知怎地會不靈。
又一盤籌碼輸光了,胡里不敢寫字條去會計室再拿新籌碼。老闆已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顯然對他完全失望。胡里心想,莫非是有鬼不成,他開始懷疑,近來賭場之慘敗,是得罪了鬼神。再想到自己身上,與其呆在那裡等待處罰,不如一走了之。
他把牌交給助手,悄悄溜了出來,從後門走到街上。突然一輛汽車,開亮大燈,迎面而來。胡里只喊得一聲「救命」!已被撞倒在地上,車上駕駛者正是老闆高權。他以為胡里在欺騙他,把他撞死以洩憤!
可憐對高權忠心耿耿的「老狐狸」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到了這個階段,高權更孤獨了。他一個人在一個偏僻的小酒吧喝悶酒。
高權的全副財產都在賭場輸了出去。現在他已欠下一筆巨債,眼看就要走投無路,不得不借酒澆愁。
一陣風過處,一張撲克牌飄到他桌面上,是一張紅心「Q」!
他不覺輕輕「吁」了一聲。不知紙牌從何而至。
然而這一來,盧敏和他賭沙蟹的一幕,浮上腦際了,那副牌明明抽去了一張紅心「Q」,結果紅心「Q」依然出現。難道是有鬼?還有,這一陣子,賭場接連輸錢,好像有誰在與他作對,為什麼?
另一幕鏡頭在他腦間湧現:那是一個風雨之夜,嬌怯的殷海倫下班回家,高權的汽車經過,要送她回去。殷海倫上了他的車子。可是高權沒有載送她回去,卻駛到自己的一間別墅中,把她姦污了。
自此以後,高權非但脅迫殷海倫作他的情婦,還逼她參加他的騙局,以色相欺騙客人。她不聽話,他便打她。
海倫之死,高權已知道這事與他有關,但由於海倫死時沒有留下任何控訴,他便得以逍遙法外。
這一聯想,使他暗暗吃驚:莫非真的有鬼魂?莫非那嬌怯的女孩子在對付我?
想到這裡,酒也不喝了,他站起來踉蹌地走出酒吧。
「我對海倫確太兇一點!」他開始感到後悔。
「哼!」耳邊似乎有人哼了一聲,那聲音好清楚。高權回過頭來,卻什麼人也不見。
當他踏進自己的汽車內時,不覺又「咦」了一聲,原來車內有一張撲克牌。
高權想伸手把紙牌拿起來看,一陣風從車底捲起,把紙牌吹出窗外。
高權呆在那裡,做聲不得,連幾分酒意也嚇醒了。
他回到賭場,職員立即向他告急:「你怎麼現在才回來?賭場今晚輸得十分厲害,那些賭客像瘋狂似的下注,我們的現金都輸光了,現在有百多名賭客正在等著把籌碼兌現。怎麼辦?」
「混賬,別的地方無法調動了嗎?」
「都試過了,鄰近的賭場不肯通融週轉,他們說,不知我們輸到幾時,怕我們馬上要破產!」
「豈有此理!」高權憤怒地說。
他還想講什麼,忽然賭場內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喝罵聲和毆打聲。
「出事了,老闆,一定是保鑣們擋不住那些賭客,現在打起架來了。」
高權見賭場的豪華設備被打得東歪西倒,心疼不已,喃喃唸道:「完了,完了,十餘年的心血全部白費了。」
有個賭客認出他是賭場的老闆,高聲叫道:「就是他,他是波士,我們向他要錢!」
高權大驚,想要溜走,已來不及,人人都向他湧上來。有的扯他的耳朵,有的拉他的褲子,有的跳起來抓他的頭髮。最後,所有的人都壓在他的身上。他的鼻子被人打扁,眼球被人踏爆……一陣窒息,萬節穿心般的痛楚,他被這種慘絕人寰的方式活活壓死。
半小時後,當警車開到時,只能看到高權的屍體。
他被踏成一塊肉餅,七孔流血,死狀甚慘。
他死後,賭場立即為最大的債主接收,所有的設備廉價拍賣,這家賭場也就成為陳跡了。
他的手下自然也走了。那些漂亮女侍,包括冬兒在內,都是他的搖錢樹。但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敢聲張。他死後,冬兒即向警方透露,殷海倫就是被高權迫死的。
殷海倫之死真相已白,盧敏獲悉詳情,淚滿衣襟。他特到殷海倫的墳前去獻花,痛哭一場。
這天晚上,盧敏得了一夢。殷海倫帶著笑容來見他,她的身材還是那樣窈窕,容顏還是那樣美麗。
她告訴盧敏,高權賭場的失敗,全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起初令盧敏不斷的贏錢。那一次,盧敏與高權賭沙蟹,少了一張紅心「Q」,就是她替他補進去的,這使盧敏度過了輸錢的厄運。
不久,高權卻把盧敏逐了出來。殷海倫便另想他法,把各個賭檔搗亂,令莊家紛紛輸錢,把高氏賭場弄得一敗塗地。
「妳怎麼啦?」盧敏問。
「我後悔,」殷海倫說:「不該一時衝動,賠了一條性命。當時我應該和你商量一下,好好尋求對策。但我怕你受連累,防高權對你不利,始終隱忍不言,其實我死後才知道,高權的勢力並不如想像的強大。許多惡勢力都是這樣的。如果找到方法去對付它,就可以把它打垮。現在我雖然報了仇,又有什麼用?我自己卻已不復存在了。」殷海倫說完,揩了揩淚,道:「你自己珍重,不用再記掛我。」
盧敏想拉住她,可是無論怎樣也捉不著、抓不牢。不一會,她化成一陣輕煙,消失了。[/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