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ky3 2009-1-15 14:13
鈔票威力
[size=3]鈔票,大概是沒有人不喜愛的。
有些人花了畢生的精力去尋求鈔票,但他從來沒有細細想一下,鈔票能給他什麼好處,鈔票能為他帶來什麼東西。
有些人畢生接觸的鈔票很少,但生活過得很幸福;有些人接觸的鈔票太多,反而惹來無限煩惱。
鈔票令朋友不和、夫妻反目、兄弟成仇。但鈔票如果能善於運用,卻也能完成一些美事。
這裏有一個人,名叫老高,他是一個煤礦工人,今年三十多歲了。還沒有成婚。由於他嗜好太多,吸姻、喝酒、女人,無一不好,因此他每週拿了工錢,一到週末過完,已用得一乾二淨。以後由星期一至星期五,就只能啃白麵包、喝苦咖啡過日子。
以此之故,他從來不敢想像自己去娶一個老婆。
他常常做夢:如果有那麼一天,他能夠擁有無數的鈔票,要用多少便有多少,要怎樣用便怎樣用,那該有多美?他寧願只活一天也是好的。
這種念頭起初只是隨便想想,後來簡直宣諸於口。他在酒吧間喝醉了酒,會大聲說:「誰給我無數的錢,讓我痛痛快快花一天,就算晚上死了,我也願意。」
一天夜裏,他又從外面喝得酪酊大醉歸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在矇隴中,他聽見有人在窗外叫他的名字:「老高,老高。」
他勉強掙開眼睛來,房裏並沒有人,他轉一個身,還想再睡,那聲音又響了:「老高,老高。」
這一次他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坐起身來,揉揉眼睛,向窗外望去,窗外黑漆漆地,然而聲音確自那裏傳出:
「老高,你很想要鈔票,是不是?」
「那還用說嗎,廢話!」
「我願意給你很多很多的鈔票,和你交換一樣東西。」
「你是什麼人?」老高問。
「我是萬能使者,能移山倒海、呼風喚雨,要什麼就有什麼。」
「為什麼我看不見你?」
「我是不輕易露面的。但是可以讓你知道我的存在。你不是很喜歡鈔票嗎?我叫這房間立即佈滿鈔票。來!」
隨著他的喝聲,房中霎時一亮,佈滿了面額五十或一百元的美鈔,床上、小几上、地板上,全讓厚厚的一疊一疊的鈔票蓋滿了,少說也有數千萬美元。老高看得眼睛都亮了。
他在自己膝蓋上撿起幾張鈔票,摸一摸,彈一彈,清脆有聲,還有種新鈔票的氣味。這的確是如假包換的鈔票,他眉花眼笑道:「這些鈔票全都是我的嗎?」
「非但全部是你的,而且還要繼續給你。你要多少,我再給你多少,教你永遠用不完……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
「什麼條件?」老高左捧一疊鈔票,右捧一疊鈔票,愛不釋手。
「條件很簡單,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任你花錢,任你享受,但一年後,你的生命就交給我。」
「生命交給你?別開玩笑,這種交易不公平。」
「不公平?」那聲音笑道:「你不是常說,倘若有一天能任你自由自在地花錢,你就算只活一天,也值得嗎?」
「是……是的。」老高想起自己確曾有過這樣的想法。
「那麼我給你一整年的時間,任你痛痛快快地享受,還說不值得?」
「可不可以給我十年的時間?」老高懇求道。
「不行。」
「五年怎樣?」
「不行。」
「只有一年,我寧願不要。」
「不要,這筆交易便算拉倒了,走!」隨著那聲音一喝,所有鈔票一張一張向窗外飛去,霎時間消失殆盡,老高偷偷藏一張在袋中,以為對方不曉得,誰知也一樣給風吹出去了。
老高十分沮喪,一張百元大鈔也沒抓著。平日袋中最多只有幾元散鈔,連十元鈔票也少見到,更莫說百元了。
他嘆了一口氣,想倒頭睡覺,卻無論如何再也睡不著,他爬起身來,又到附近酒吧間去喝酒。
這喝啤酒的地方,叫做「不夜天」,有很多漂亮娘兒向男人兜搭,其中有個叫金花的,長相很甜,風騷透頂。老高早就看上了她,想和她親近一晚。可是金花收的價錢高,要五十美元,老高付不起。今晚金花似乎生意清淡,與他對飲,過來暗示只要付三十元,也可以獲得一夕風流,老高搜遍全身,也只得十多元,垂下頭,長長地嘆一口氣。金花脣一撅,露出一副輕蔑的神情,扭著那又圓又大的屁股,走了。
老高呆了一呆,男性的自尊受了傷害:「他媽的,只要我有錢,有三十元,我會好好整這婊子一頓!」
一想到錢,他腦海中便浮起了剛才的情景:滿屋子都是百元大鈔,數也數不清!現在只要有那麼一張半張,也就可以過風流快活的一宵了。
突然,他像發狂似的向家裏奔跑,一跑進家門,便大叫道:「萬能使者,我答應你了。快把錢拿來給我。我要很多很多錢,讓老子痛痛快快地花,他媽的,活一年就一年吧,誰在乎!」
黑暗中有一個聲音應道:「你總算想通了,來吧,把鈔票拿去吧。」一剎那間,一張一張簇新的鈔票自窗外飛了進來,飄在小几上,飄在床上,飄在地板上,飄在老高的身上。漸漸地,屋內幾乎被鈔票蓋滿,老高興奮得跳起來,他捧著鈔票接吻,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大約十五分鐘後,滿屋堆滿厚厚的鈔票。老高檢視一下,把它一疊一疊收藏起來,估計足有三千萬元的數目,他大喜過望,把鈔票收好,隨手拿了一大疊,塞在袋中又向酒吧間走去。
老高大聲喝叫金花過來,其時金花正與妓女聊天。金花「哼」了一聲,把眼睛望向別處,理也不理他。
老高心頭火起,拿出一大疊鈔票來,在酒吧櫃怡上一拍。叫道:「哪個婊子過來陪我喝酒,我給她五百美元!」
女郎們初時還以為他吹牛,及至見了老高手上的鈔票,最少有數百張,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倘若每張都是百元面額的,那可不得了!她們對鈔票的「嗅覺」一向是最強的,態度也最善轉變,立即便有一個叫蘭兒的女郎先走過來,媚笑道:「高先生,我來陪你。你說過的話可不要不算數啊。」
「誰說了話不算數,誰是烏龜王八蛋!」老高把手中鈔票數了五張,塞在蘭兒手上。在這一剎那間,他忽然有點心痛,自己不該一開口就那樣豪氣,五百元,足夠自己往昔一個月的開銷,然而轉念一想,家中還有用不完的鈔票,「萬能使者」又答應會源源不絕供給他,他還捏心什麼?總之,今晚要大大地花他一筆,要金花在他眼前好看。
蘭兒接過五張簇新的鈔票,喜極若狂,說道:「這不會是假的吧?」她在鼻子上聞了又閒,在指頭上彈了又彈,證明這不是假的,不覺抱著老高狂吻道:「高先生,你真是好人。今晚上,讓我陪你消遺吧。我整個人都交給你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其他幾個女郎也一擁而上,圍攏老高,有的鑽進他懷中,有的摟著他的頸項,有的扯他的頭髮。七嘴八舌道:「高先生,我們也願意陪你喝酒!」
「好,每人五百元!」老高毫不吝嗇地把五張百元一組的鈔票,塞進她們那胸前開得低低的晚禮服中。女郎們歡喜若狂。酒吧間的侍者和顧客都看得瞪大眼睛。不覺竊竊私議:「老高是不是開到了油礦?」
一直鎮沒有過來的金花,再也熬不住了。她扭著那又圓又大的屁股,走近老高身邊,甜甜她笑道:「喲,高先生,發了達就不認得老朋友了嗎?」
她這時聲調之嬌媚、態度之風騷,與剛才判若兩人。
老高瞪了她一眼,本來想說些嘲諷的話語,讓她下不了台。但當他一瞧見金花那白膩而富有彈性的胴體,不覺改變了主意,對她笑說:「我一直想瞧瞧你衣服底下那可愛的胴體,不知你要什麼代價?」
「要瞧瞧,那還不容易嗎?到房中去,我脫光了給你看。」金花媚笑道。
「我不想一個人看,這裏在座的各位老友,個個都想欣賞一下。」
此語一出,立刻博得滿堂附和的笑聲和掌聲。金花知他是故意在尋自己的開心,嘴一撅道:「要我在這麼多人面前脫衣,可沒那麼容易哪!」
「要多少錢?你儘管說好了,我給你。」老高道。
「說,說呀。」旁邊的人也在慫恿。
「那……」金花望望老高手上那疊鈔票,禁不住有點垂涎,低聲道:「除非你給我……五千元。」
她料想這數目老高怎麼也不會答應,五千美元可以買多少東西?可以作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費!那些看熱鬧的人也在想:「五千元?未免太多一點了吧。」
「沒關係,」老高說:「五千元,我付給你,現在就脫!要脫得清清楚楚,一絲不掛!」
眾人一陣起哄,金花略一遲疑道:「好,把錢給我。」
老高數了五十張百元鈔票給她。旁觀的人呼嘯、鼓掌、喝采,興致更高了。連酒吧內的店夥,也放下工作來看熱鬧,將金花團團圍住。
金花雖以出寅色相為生,但叫她當著這許多人面前脫得赤條條地,卻也有些靦腆。不過一想到那五千元,心裏熱烘烘地,心想:脫便脫吧,難道還怕這些臭男人!
金花脫去身上一件晚禮服,一雙圓潤而美妙的乳房,便毫無保留地露在外面。眾人大大地喝一聲采。接下去,她把高跟鞋也除掉,脫下長絲襪,兩條修長的大腿,直裸至兩邊粉白的臀部,肉光緻緻,令人目為之眩,這時大家反而忘記喝采了,有人兩眼通紅,有人伸出舌頭不停地舐著下脣。
最後只剩下一條薄薄的短褲,金花望著眾人貪婪的目光,脹紅了臉,一時沒有勇氣再脫下去。
「脫,脫呀!」人人高璀喝叫。
老高也在叫:「脫呀!」平日他夢想得到金花的身體,想不到今天能夠在眾目睽睽的場合,欣賞到她那美妙的線條。
金花在大家催逼之下,一咬牙,把那條薄薄的褲子拉下來,於是她像一尊象牙雕成的美女像一般,任人欣賞,但象牙是死物,那裏及得上宜喜宜嗔的她,楚楚動人地站在那裏!
不知那個惡作劇的小伙子,忽然從地下拾起金花那條褲子便跑,金花急道:「喂,快還給我呀。」
那小子道:「你來追我呀,追到了我給你!」
金花追了兩步,卻因為赤身露體,不能再追下去,急得跺腳。眾人大笑。
老高順手將她一帶,拉入懷中,道:「不要追了,今晚陪我過夜,明天要多少條短褲,我送給你?」
金花正是求之不得,撒嬌撒痴,最後是把晚禮服胡亂套在身體上,把老高帶到酒吧樓上的酒店去。這晚上,老高得償所願,與金花共度春宵。金花也想不到本來要做三十元的生意,結果做到一萬多元(加上老高的其他賞賜),她對這位「財神」刻意奉承,樂得老高心花怒放,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
這天之後,老高便與金花共賦同居,把金花打扮成一個貴婦,她也不再做吧女了。老高有的是用不完的錢,他每天的目的便是尋歡作樂,每天在豪華的賭場出入,儼如大亨一般。
老高用那些花不完的錢,租下一座很大的花園別墅,出入以最豪華的汽車代步。他又妙想天開,登報徵求青春貌美的女郎三十名,作為他家的僕役,週薪高達一千美元。
這一消息一出,許多漂亮少女都來應徵。環肥燕瘦,美不勝收。老高樂得眉花眼笑,結果多選了二十名,總共是五十名。這五十名花朵一般的少女,穿上一色的制服,編上號碼。在屋內各司其職,有的擔任司機,有的擔任烹飪。有的擔任灑掃。整個屋子立即便像一座阿拉伯王宮一般。
夜晚,老高會舉行盛大的派對,招來一些酒肉朋友,讓女郎們全部穿了最性感的服裝侍客,喝醉了酒後,胡天胡帝,無所不為。
老高與其他富翁有一點顯著的不同,他完全不需要但心自己的財至,要用多少便多少,永遠不愁用完。他也不必費腦筋去研究投資和獲利的問題,多賺點錢少賺點錢,對他來說,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因為「萬能使者」答應他,他的錢絕不會用完。所以,其他富翁的煩惱他全沒有。
老高要吃什麼,一定是最好的。有一次,他聽說中國的填鴨很好吃,便派人乘專機到香港去把一個廚師請來,特別做給他吃。為了這一隻菜,所花的費用是五萬美元。
在銀彈面前,幾乎沒有一個女人不會屈服。他家中的五十個美女一一成了他的姬妾。如果有那一個少女不肯和他親熱,他便把她叫到房中去,打開夾萬,拿出一疊又一疊大鈔,在她面前數給她。到她認為能答應的數目便點頭。通常一個女孩子,在他數到十萬、八萬美元的時候,已激動得叫他停手了,就是再倔強的一個,名叫慧曼的,也在他數到八十九萬的時候,嘆了一口氣,低頭屈服。
由於每件事情都是那樣適意,他找不到什麼違背他心願的事。生活竟漸漸變得枯燥起來,他必須做點惡作劇的事,找尋新刺激。
老高開始在想,金錢真是無所不能,能令別人做他不願意去做的事情,他要考驗一下金錢的威力。
一天,他乘車經過市區,見一個衣衫檻縷的漢子,在一家餐館門前徘徊不去,餐館的窗櫥上掛著幾十隻燒童子雞,肥美動人。
老高示意車子停下,問那漢子道:「你很想吃那些童子雞,是不是?」
「是的。」窮漢很坦率:「不過我連一個麵包也買不起,莫說是童子雞。」
「如果我請你吃。你自信能吃得下幾隻?」老高想到一個惡作劇的主意。
「總吃得下三四隻吧。」窮漢舐舐嘴唇道。「好,我請你吃,但有一個條件,一口氣要吃下十隻,吃完了,非但由我付賬,還另外給你一萬元獎金;但若吃不完,我就不管了,要由你自己想法子付賬。」
「這……」那漢子沉吟道:「你真的會給我一萬元?」
「不會是假的,」老高隨手在袋中取出一疊大鈔,數一數,對窮漢引誘道:「吃得下,這就是你的。」
那漢子兩眼發亮道:「好,我吃,但要找個證人,我怕你尋我開心。」
「我的司機和餐館的老闆都可以作證人。」
窮漢同意。他們一同走進餐館把來意說明,餐館老闆樂得有生意可做,自然答應。其他正在進食的飯客聽到有這樣的事,也圍攏來看熱鬧。
第一隻童子雞端上來,窮漢狼吞虎嚥地吃下了,吃得津津有味。接下去是第二隻、第三隻童子雞。吃到第四隻時,窮漢已有些勉強。他要求用啤酒和送,但也好不了多少。第五隻,他簡直是硬塞進去,腹部微微隆起。
那窮漢吃到第六隻童子雞時,只吃了一半,便伏在桌上喘氣,再也吃不下去了,他向老高求情道:「請……原諒……我實在……無能為力。」
「這是不行的,老高板起臉孔道:「我非但不會給你獎金,還要由你自己去付賬單。付不了使得坐牢。」
窮漢露出痛苦的表情,勉強又把一塊一塊雞肉塞進嘴裏,那模樣十分悽慘,旁觀者不禁為之動容。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表情也越來越呆滯。當侍者把第七隻童子雞和第八隻童子雞端上來時,窮漢雙目露出一陣恐怖的神色,忽然昏倒過去,從座上滾了下來。
「不好了,他吃得過量了。」
「快打電話叫十字車。」
眾人七嘴八舌。老高卻漠無表情,掏出兩張鈔票付給餐館老闆,冷笑道:「不中用東西!」掉頭便走。
第二天,報上刊登消息說:「失業漢飽食過度,當場噎死。」老高看了聳聳肩,把報紙扔在字紙簍裏。
他繼續惡作劇如故,過不了兩天,他又想到一個新的主意,派人在市上揚言,他將舉行一次「英雄比賽」。所謂英雄,不是憑武藝在擂台上打倒別人的英雄,而是要自己傷殘自己的身體,而能夠忍耐痛楚、毫無苦惱的表情者。誰的表現最好,便可獲得十萬元獎金。亞軍和季軍也可分別獲得三萬元和一萬元。有許多窮人聞訊都報名來參加,雖然明知這是一次痛苦的表演,但為了金錢,便都願意吃一次苦頭。
在舉行比賽的一晚,老高設下了豪華的宴會,請了許多朋友來欣賞,他自己和其他四人作為評判,美女們如穿花蝴蝶般往來侍候。那些參加比賽的漢子,便一個一個出場表演。
有人用香姻頭在自己身上,燒了十幾個黑洞;有人用刀子在自己腿上直插進去;又有人把燃燒著的大塊火炭,放在自己腿上,燒得吱吱作響;而自己卻拚命忍著,哼也不哼一聲,淚水從眼眶中像雨點般流下,直到三分鐘以後,才昏倒過去。
表演一幕一幕進行下去。為了奪得那巨額獎金,人人都想出了奇奇怪怪的方法來殘害自己。
一個肥肥胖胖的中年人站出來,向觀眾團團一鞠躬道:「各位小姐先生,今天本人要表演的是「吃烤肉」,烤肉,也許各位都吃過了,但這種新鮮的方式,只怕各位還未嘗試過。」
他說完,把上衣長褲除去,只穿一條窄窄的三角褲。招手叫人擺了一個通紅的火爐,他自己在懷中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突然大喝一聲,在自己左臀上割下一片約二十長的肉片來。就用刀子刺著,在火上烤了一下,放在口上大嚼起來。
「味道真不錯!」他自己欣賞著乾笑一聲,又在右臂上切下另一塊肉片,在爐上燒焦吃了。
總共吃了五六片,才結束了他的表演。
觀看的人們一面感到恐怖和噁心,一面也佩服他的勇氣,不由得大聲鼓起掌來。
這晚的各種殘酷表演,直到深夜才告終。結果奪得冠軍的是一個用刀子當眾剜下自己一隻左眼的人,即席獲得獎金十萬美元。亞軍是那個吃烤肉的人,獲得獎金三萬元。季軍是一個在全身括了十三把小刀,仍能隨著樂聲跳「恰恰舞」的人。當警方聞訊趕到,要對這次不人道的比賽加以制止時,比賽已經結束。老高上上下下又派了一點錢,所謂「財可通神」,也就不了了之。
從這種活動上,老高獲得一種虐待式的快感。正因為他自己為金錢而出賣了生命,他也樂於看到別人為金錢而傷殘自己。
他的寶貴的一年光陰已度過一半了。還有半年光景,便得把壽命獻出去。每想到這一點,不覺汗流浹背,飲食無味。他曾經在半夜裏,向「萬能使者」哀求多給他幾年壽命,但「萬能使者」是鐵石心腸,說什麼也不答應。
老高怕時光溜走,以夜作日,每天只睡二三個鐘頭,其他時間全都放在尋歡作樂上。
老高在生活上繼續任性而為。有一晚,在宴會上見到一個少婦,如籠煙芍藥,儀態萬千。老高驚為天人,打聽之下,知道是電子商魏德萊的妻子。
他遺人把魏德萊找來,單刀直入道:「老魏,我想要你的太太。不論是什麼條件,你儘管開出來,金錢、女人、地產,你要什麼交換,統統可以給你。」
魏德萊冷笑道:「我們夫妻結婚才一年,我視她為至寶,你無論給我什麼條件,我也不會放在眼上的。」
老高見無法可想,便暗中進行,派人打聽魏德萊的財政情況。獲悉他的魏氏電子公司是一家在股票市場上市的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財政健全,找不到什麼漏洞。
老高在股市上開始收購魏氏公司的股票,獲得總數約百分之二十九,這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又公開登報聲明,以高出市場三倍的價格收購「魏氏」,結果所有小額投資者都把持有的魏氏股票賣出來,他獲得股票的總額達百分之四十九。
與此同時,魏德萊也獲悉老高的陰謀,他和他的親屬、友人組成一個反收購委員會,手上緊緊控制著百分之五十一的股票不放,令老高毫無辦法。
老高第一招不得逞,他又使用第二招,打聽與魏氏來往的是什麼公司,用利誘的方法,勸它們不要與魏氏交易,凡取銷給魏氏訂單的公司,可以獲得該批訂單價目百分之五十的津貼。
這一著果然厲害,金錢誰不要?那些公司紛紛取銷了給魏氏的訂單。魏德萊雖然責備那些商號不夠義氣,但在法律上卻也無奈他何。
魏氏公司遂積存了大量貨品,無法銷出,陷入財政困境之中。
在這時候,魏德萊不得不以部分股票去抵押,換取貸款,而這些股票輾轉落入老高手內。老高以大股東的身分,宣布接管魏氏公司,魏德萊不忍眼見手創的事業化為烏有,深夜走訪老高,問他到底想要怎樣。
老高見魏德萊終於屈服在自己的壓力下,心裏暗暗高興。說道:「我的要求不大,只要你說一聲,把妳的漂亮的太太讓給我,我立即把魏氏公司的股票全部讓給你……而且是免費的,不收一分錢。」
魏德萊咋咋舌道:「你不是開玩笑吧?那是你花了無數金錢和心血在市場上收購來的。」
「絕不是開玩笑,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太太,難道你還不清楚?」
魏德萊嘆一口氣:「好吧,算我輸了。但我只能作一半的主意,你還得問問我的太太,看她肯不肯嫁給你?」
「你讓她明天來見我。」老高胸有成竹道。
第二天,魏德萊的太太來了,她淡掃蛾眉,薄施脂粉,比那天所見更為漂亮,老高一見她,魂為之銷,但魏夫人卻秀眉一揚,戰指向他責備道:「你真卑鄙,想用陰謀拆散我們夫妻,你買得了我的丈夫,買不了我,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嫁給你?」
「憑我擁有的鑽石和珠賀……沒有女人不喜歡這些東西。」
「我不稀罕,什麼貴重的珠寶我沒見過?」魏夫人道。
「你雖然見過,但你沒見過這麼多!」老高命人把相連的室門打開,立時便見一陣光華奪目,連魏夫人也不禁驚愕得張大了嘴巴。
原來那房中有無數的珠行珍飾,在地上鋪成一條道路,一直通向另一個房間。不知那一面還有多少。
「夫人,請從這些珠寶上走過去,每踏一步,那一步之內的珠寶便是你的。」老高露出溫柔的笑容說。這時侯他的笑容確實相當動人,不過動人的不是他的表情,主要還是那寶物。
魏夫人像受了催眠似的,一步一步走向那些珠寶。她脫下鞋子,露出美麗的足踝,小心翼翼地踏在那些珠寶上。她怕鞋子會踏壞那些珠寶。
她在珠寶上向前行走,每踏出一步,就不期然地露出一絲笑容,因為腳下的珠寶便是屬於她的了。
當走到房間的盡頭時,她向外一望,不覺「啊」了一聲。原來那珠寶鋪成的通道曲曲折折,源源不斷,不知什麼地方才是盡頭。
魏夫人呼吸迫促,兩腿發軟,這景象令她發呆。她從來沒有夢想過能見到這許多珠寶。
忽然不知那一個念頭觸動了她,她像瘋狂一般向前跑著,踐過一串串的珠寶珍飾,直到她不小心扭傷了一個腳趾,仆倒在珠寶上。
「我的,我的,統統我都要!」她的眼睛射出異樣的光芒。
老高走近她身邊笑道:「自然都是你的。只要你答應嫁給我!妳的丈夫也答應把你讓出來了,妳還怕什麼?」
「好吧,我……答應。」魏夫人軟弱無力地說。
老高大喜,當即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在她臉上狂吻。
從此,魏夫人成了他的新寵。其他的美人在她的麗態相映之下,都為之失色。
魏德萊如願以償,得回了所有的股票,生意也恢復了。他的財產比以前更多。
老高就是這樣不擇手段地做著一切他認為適意的事情。
他以為金錢對什麼都可以購買,然而有一天,他發現錯了。他與魏夫人一同在郊外一條小河畔散步,忽然有一隻狼狗衝上來,把魏夫人嚇得半死,老高也吃了一驚,幸虧狼狗並無惡意,並沒有將他們咬傷,後面有一個小孩緊緊追上來:「阿貝,阿貝,不要胡鬧!」那狼狗聽到他的話,便站住了。這時老高的兩個私人保鑣聞聲趕到,要開槍將狼狗打死,小孩緊緊將狗兒抱起,用背部遮掩著牠:「不……不……你們不要殺牠,牠是無意的!」老高見狀奇道:「你好像寧願自己被子彈打中,也不願牠受傷。」
「是的。先生。」
老高奇道:「你愛這隻狼狗多於你自己,可是牠嚇壞了我太太,我一定要殺死牠,這樣吧,我向你買下這隻狼狗,你要多少錢,儘管說。」
「不,」小孩道.,「阿貝是我的好朋友,無論多少錢我都不能賣。」
「我不信,我給你一千元,怎樣?一千美元可以買很多東西了。」
「不賣。」
「五千元?」
「不賣。」
「一萬……二萬……十萬?」老高一再把數字加大,小孩依然堅決地搖搖頭。最後連老高也不相信自己怎會說出來:「一百萬元,我出一百萬元買你這隻狼狗!」
「無論多少錢都不賣!」小孩仍是斬釘截鐵。
老高與魏夫人和保鑣對望了一眼,大家都覺得驚異萬分,魏夫人冷笑一聲道:「你以為金錢什麼東西都能買到,你錯了。」
老高再問小孩:「你家裏是不是很有錢?」
「不是,我們是耕田的。」
「我送金錢給你,你要不要?」
「要的。如果沒有附帶條件的話。」
「很好,我就送你一百萬元,你帶我去見你爸爸,讓我把支票交給他。」
「謝謝。」小孩雀躍道:「阿貝,你也謝謝這位先生,他們不打你了。」狼狗果然向老高點點頭、搖搖尾、輕吠雨聲,彷彿懂得人意的樣子,老高也笑起來。
小孩一轉身,一人一狗,跑跑跳跳,向前奔去,帶老高去見他的父親。
老高望著小孩的背影喃喃地道:「不遲……也許還不遲。」
「你說什麼?」魏夫人道。
「我要你替我生一個兒子,你辦得到嗎?」老高頓了一頓又道:「一定要快,我的壽命不會太長了……唉,不行,再快,我也見不到我的孩子。」魏夫人一點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沒有人知道老高已把他的生命出賣給魔鬼,他只還有幾個月的壽命。所以有一次,一個保險經紀勸他買人壽保險,老高英得幾乎把眼淚流了出來,令那經紀莫名其妙。最後。老高雖然沒有買壽險,卻把那家保險公司整個買了下來。
現在,魏夫人也不明白老高的心事,他為甚麼突然想生孩子,又為甚麼說他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
「你要生一個孩子還不容易,你的身邊少不了女人,金花不是和你同居了很長一個時期了嗎?為甚麼不叫她去生?」
「不,我真正喜歡的是你。」老高道:「我要和我心愛的人有一個孩子……也許……我是說萬一不能親眼看到孩子生下來,你能答應替我撫養成人,讓他取我的姓氏嗎?」
這番話倒令魏夫人有點感動,她的睫毛隱約露出一顆淚珠,她默默地點點頭,表示答應老高的要求。奇怪,一向做事囂張的老高,今天為甚麼忽然說話竟帶著幾分傷感?她不明白。
老高見魏夫人肯替他生個孩子,十分興奮,彷彿解決了心頭一件大事,神情頓時變得活潑輕鬆起來,他把一張一百萬元支票親自交給那小童的父親……一個年約五十歲的農夫,農夫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連說那數目太大了,他不能接受。
老高笑道:「金錢算得了甚麼?你的兒予讓我上了一課,讓我知道世上還有金錢買不到的東西,這比甚麼都使我開心。」
老農夫千多萬謝,收了下來。他道:「你一定是個善長仁翁,故意給我這一筆錢,讓我去做些好事。我不會辜負你的心意的。這村子應該開一家醫院和一家學校,這裏的村民都會領略到你金錢的好處。」
老高聽了這一番話,頓然如夢初覺道:「對,為甚麼我不能這樣做?反正我的錢越用越多,不必吝薔,何不大量用出去,多做些好事?那麼,我賣出自己的生命,換來一些鈔票,倒還值得。」
這天之後,老高果然一改往日的作風,將他的錢財大量捐出去做善事,凡是有益的事情,不論大小,他都做。
做好事,漸覺樂趣油然而生。以前心裏有種不安的陰影已不復存在了。他不再怕死,對還有一二個月生命泰然處之。因為他自覺做了一些有益的事,這一生已不算白活。
聖誕節來臨,他僱用大批的工作人員,運送豐富的禮物到貧民區去派送,他自己也隨車同往。除了禮物之外,每戶還加贈一千美元。由於他的慷慨,貧民們對他熱烈歡迎,把他高高捧起來,老高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真正的快樂,眼中充滿了熱淚。
有一個老婦人,本來病得很厲害;但她堅持爬起來,親自向老高致謝。原來她家中無錢,正擔心沒有聖誕禮物送給三個女兒,老高一來,解決了她的困難。
老高見她的三個女兒,都長得清秀可愛,最大的才十歲。他認了她們作乾女兒,每人加送半打新衣,喜得她們眉花眼笑。
由於他做人作風的改變,魏夫人對他的態度也不同了。一天,在他們親熱後,魏夫人悄悄對他說,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老高喜得跳起來,連連對她鞠躬致謝。
魏夫人羞怯地笑道:「為什麼多謝我,我是你的妻子,替你生孩子是本分的。」
老高望著她那美麗的臉龐,呆了一陣:「你說什麼?你甘心情願做我的妻子?」
「自然,」魏夫人道:「除了你,難道我還會是屬於別人的麼?」
「本以為妳心中一直恨我,想不到你對我那樣好。」
「恨你?不錯,那是以前的事,現在我知道你是一個真正的好人,我已在心中……慢慢愛上了你。」
「你……愛我?嗚嗚……」老高忽然大哭起來:「……我這一生沒有白活了。」
「傻瓜,哭什麼!」魏夫人溫柔地偎在他的懷裏。
老高摟抱住魏夫人,想起自己命不久長,不該再瞞住她。便把他出賣生命給「萬能使者」的經過對她說了。魏夫人起初愕然,繼而淒然,伏在老高懷中,淚如雨下。「現在我都明白了,你的一副遊戲人間的態度是裝出來的,其實你心中有說不出的痛苦。」她道。
老高拍拍她的肩背道:「我生平最大的錯事,是拆散你們一雙恩愛夫妻,把你硬搶過來。你已明白了真相,如果要回去魏德萊身邊,我不會攔阻你,只請你好好撫養腹中的孩子,我於願已足。」
「不,我不會離開你的,就算你真正被萬能使者召去,我也會繼續做高太太。」魏夫人抬起淚眼望住他,兩人感到一陣心靈暗通的喜悅,緊緊地摟抱著。
大約一個半月後的一個晚上,老高忽然從睡夢中被人召醒:「老高,老高。」
「誰?」
「你不認得我的聲音了?」
「萬能使者?」老高驚出一身冷汗。在黑暗中他什麼也看不見。
「不錯,我就是萬能使者,這一年的富豪生活,你過得怎麼樣,還愉快吧?明天期限使到,我要來取你的性命。你還有什麼遺言沒有?」
「我……沒有。只希望你賜福給魏夫人和我的孩子。」
「很好,想不到你這個粗人居然是個多情種子!」萬能使者說罷,呵呵大笑而去。
老高心緒不寧.再也睡不下去,他把床頭電鐘一按,將全屋的女人召到大廳中來。老高一一與她們話別,贈給她們一筆巨欺,遣她們離開,臨到金花的時候,老高又拍她那又圓又胖的臀部道:「我給你的錢足夠你好好過一輩子,不要再重操故業了。」
「我會開一個酒吧,做老闆娘。」金花說。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高苦笑。
老高把所有女人遣散後,屋中只剩下魏夫人和他,二人手握著手,不必再說什麼,互相偎依著,坐以待旦。時光這樣短促,他們都不想再睡了。
不久,天色漸明。老高道:「反正坐著也是死,躺著也是死,不如起身到別處走走。」
他和魏夫人到花園去散步,只覺花香鳥語,空氣清新,到處一片生機。老高嘆一口氣道:「現在才知道活著的好處,我寧可一個銅板也沒有,卻能夠活個長命百歲。聽聽這些鳥兒,看看這些花兒,有多快活!」
在花園走了一回.他們又回到客廳中,客廳還是一般的華麗,不過沒有人影,顯得有點冷清了。
突然,嘩啦一聲,在魏夫人的驚叫中,客廳的大吊燈凌空墮下。由於事先沒有一點聲息,眼看要打在老高頭上,把他當場擊斃,可是說也奇怪,老高卻移側一步,俯下身去觀看什麼,剛好躲過了,他回過頭來一看,見地板打了一個大窟窿,到處都是玻璃碎片,這才吃了一驚。
「嚇煞我了,」魏夫人說:「我以為它會把你打死。」
「我剛才看見地上有隻老鼠,我不明白,老鼠怎會跑到廳內來,所以俯身去看了一下。」
「謝天謝地,總算躲過了。」
「躲什麼,反正我也是要死的,要是剛才給打死了,還落得乾淨。」
不知是不是想通了,老高的心情反而開朗起來,「走,我們到外面駕車兜風去,如果要死,躲也躲不了,何必在家中來等死哩!」
「你愛什麼便做什麼吧。」魏夫人溫柔地依從著他。
老高駕了他那輛名貴汽車,魏夫人坐在身邊,在郊外風馳電掣,頓時生出一種痛快之感。駕駛了大約半個鐘頭,在一個急轉彎處,迎面忽有輛車子駛來,老高急將車子向路旁避去,「砰」然一聲巨響,汽車撞在山坡上。
汽車碰撞後,老高昏迷了片刻,但很快便醒轉過來,他定睛一看自己的處境。不覺嚇出一身冷汗。一塊七寸多長的尖銳玻璃抵住他的胸口,就差沒有插進去。他把玻璃慢慢移開,再細看一下,原來袋中插著一支金筆,那堅固的筆桿抵住玻璃尖端的來勢。只要毫厘之差,便可以插進他的心房,可謂險到極端。
這時汽車已開始燃燒,他急忙爬起,把半昏迷的魏夫人拖出來,兩人僥倖除了一點皮肉損傷之外,並無大礙。老高對醒轉的魏夫人苦笑道:「我還是死不了。」
他們在公路上乘搭別人的順風車回城。這天再無別的異事發生。到了晚上,老高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來:「好小子,你居然死不了!」
「萬能使者,是你?」老高驚覺。
「不錯,你這小子居然有點福分,今天兩次殺你,都被那些好管閒事的「善念天使」把你救了,看來你這一年間一定做了點好事,是不是?」
「我……不知道。」老高顫慄著。
「既然冥冥中有人保護你,今後要殺你也難了,我就放過了你,去找別人吧。」
「你……不會再索我的命了?」老高喜出望外。
「嗯,不過你也別想再用我一文錢,你還是回去做你的窮光蛋吧!」萬能使者說完,聲音寂然,老高所睡的床忽然凹陷下去,他掉在地板上,全屋的豪華陳設,忽然像魔術一般,一一消失於無形。老高和魏夫人只站在一間空屋中,而這房子原是租來的。
「沒有錢,我不怕,只要能活著,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吃苦嗎?」老高挺起胸膛說。
「我願意,」魏夫人微笑回答:「我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