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ol 2015-5-3 14:47
兩曹奪嗣鬥爭中的犧牲品
曹操共有二十五子,長子曹昂在建安二年的宛城之戰中遇害。環夫人所生鄧哀王曹沖,曾為曹操看好,數對群臣稱述,有欲傳後意。可惜在建安十三年獲病,年僅十三歲而夭。此後,有資格又有能力奪嗣而為太子者,只有曹丕、曹植兄弟二人。
曹操這個人,不管是「治世之能臣」,還是「亂世之奸雄」,在立嗣問題上,優柔寡斷,久拖不決,釀成了曹丕、曹植兄弟之間的奪嗣之爭,免不了地牽連了二人身邊的好友和謀士。曹植字子建,「年十餘歲,誦讀《詩》、《論》及辭賦數十萬言,善屬文」。「植既以才見異,而丁儀、丁廙、楊修等為羽翼。太祖狐疑,幾為太子者數矣。」然而,為什麼曹植最終沒有被立為太子呢?主要是曹植這個人「任性而行,不自雕勵,飲酒不節。文帝御之以術,矯情自飾,宮人左右,並為之說,故遂定為嗣。」,
隨著曹植之「寵日衰」,曹植身邊這幾個人難免要大禍臨頭。第一個就是楊修。「太祖既慮始終之變,以楊修頗有才策,而又袁氏之甥也,於是以罪誅修。」(《三國誌·陳思王傳》)。據《典略》記載,建安二十四年秋,曹操以楊修「漏洩言教,交關諸侯,乃收殺之。」楊修臨死的時候,對故人說:「我固自以死之晚也。」其意以為坐曹植也。接下來是丁儀、丁廙二兄弟。丁儀字正禮,丁廙字敬禮,沛郡人也。其父丁沖,早就與曹操親善,曹操迎獻帝都許昌時,就任丁沖為司隸校尉。曹操沒有因曹植而治罪丁氏兄弟,曹丕卻不能饒過他們。據《魏略》記載,「及太子立,欲治儀罪,轉儀為右刺奸掾,欲自裁,而儀不能。乃對中領軍夏侯尚叩頭求哀,尚為涕泣而不能救。後遂因職事收付獄,殺之。」《三國誌·陳思王傳》說:「文帝即王位,誅丁儀、丁廙並其男口。」
公開與曹植交往、支持曹植的,要藉故誅之,與曹植友善、暗中誇獎的也難逃劫難。最典型的要說南陽太守楊俊了。
楊俊字秀才,河內獲嘉人也。受學陳留邊讓,讓器異之。司馬懿十六七歲時,與俊相遇,俊曰:「此非常之人也。」「太祖除俊曲梁長,入為丞相掾屬,舉茂才,安陵令,遷南陽太守。」曹丕繼王位,隨後稱帝。散騎常侍王象上書推薦:「伏見南陽太守楊俊,秉純粹之茂質,履忠肅之弘量,體仁足以育物,篤實足以動眾,克長後進,惠訓不倦,外寬內直,仁而有斷。」就是這樣一位太守,曹丕也不能放過。「黃初三年,車駕至宛,以市不豐,發怒收俊。尚書僕射司馬宣王、常侍王象、荀緯請俊,叩頭流血,帝不許。俊曰:『吾知罪矣。』遂自殺。」《世語》記述這件事時,是這樣的說的:「車駕南巡,未到宛,有詔百宮不得干予郡縣。及車駕到,而宛令不解詔旨,閉市門。帝聞之,忿然曰:『吾是寇邪!』乃收宛令及太守楊俊。」不論怎麼說,楊俊之罪不致死。司馬懿、王象諸人叩頭流血為楊俊說情,也是只知當時表面之一,不知此前背後之二。《三國誌·楊俊傳》說:「初,臨菑侯(曹植)與俊善,太祖適嗣未定,密訪群司。俊雖並論文帝、臨菑才分所長,不適有所據當,然稱臨菑猶美,文帝常以恨之。」與曹植友善,在曹操密訪時說曹植的好話,這才是曹丕殺楊俊的根本原因。至於找個什麼借口、抓個什麼罪過,那只不過是隨機而定而已,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自「夏傳子,家天下」始,直到漫長的君主專制時期,歷代王朝更替,差不多都是在連年征戰、烽火連天,屍橫遍野、生靈塗炭的基礎上完成的。就是在一姓天下選太子定繼承人的過程中,大多也充滿了陰謀與險惡,只要是諸子當中有人有條件去競爭為嗣,免不了地牽扯後宮和朝廷重臣,形成各自的勢力,展開公開或隱蔽的爭鬥。那種情況之下,幾乎沒有什麼兄弟手足之情可言,實際上是一場「有我沒你,有你沒我,你榮我辱,你死我活」的爭奪戰。曹丕稱帝后逼曹植作出了《七步詩》就是一個證明。此後,直到明帝曹叡時,對曹植的封號一貶再貶,對曹植的封地一遷再遷,「十一年中而三徙都」,「寮屬皆賈豎下才,兵人給其殘老,大數不過二百人」。再加上情場的失意給他留下的無限惆悵,使好端端的一個才華橫溢、風流倜儻的建安才子,竟「悵然絕望」,「常汲汲無歡,遂發疾薨,時年四十一。」(《三國誌·陳思王傳》)那篇膾炙人口的千古名作《洛神賦》也只能留給後人們吟詠傳唱了。哀莫大於心死。曹植的心在失去太子之望的時候,就開始枯萎了。楊修、丁氏兄弟、楊俊等人是太子之爭的犧牲品,實際上曹植自己也同樣是這場鬥爭的犧牲品。現在我們回過頭去看曹丕、曹植奪嗣這場歷史劇,可以清楚地看到,曹丕一個人喜劇的登台,就是曹植一個人悲劇的開場。當然,他們倆身後都還各有一幫支持者。
可見,君主專制社會的政治是充滿了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