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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avia 2015-4-14 02:29

大唐天寶驚變

  公元755年,天寶十四年十一月,冬意籠罩了唐帝國京師長安,蕭蕭落葉中,佛寺渾厚沉重的鐘聲在京城中迴盪。常年住在深宮的玄宗皇帝李隆基終於出城了。他帶著一刻也離不開身的貴妃楊玉環以及跟楊貴妃有關的諸楊,依照皇室慣例,前往華清宮(天寶六年以前稱溫泉宮,故址在今陝西西安臨潼縣南驪山上)避寒。隊伍大張旗鼓,浩浩蕩蕩,吸引了眾多長安士民的視線,但這些目光中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尊敬與崇拜,更多的是厭惡和嘲諷。此時的玄宗,早已經不是當年意氣風發、處處果斷的臨淄王,也不是勵精圖治開創了「開元盛世」的皇帝了。人還是那個人,只是歲月如歌,在黑髮變華發的過程中,人君德消政易,由此導致了宰相專權誤國,邊將包藏禍心。對唐帝國普通百姓來說,卻要默默承受明君變昏君所帶來的苦難後果。
  那具有絕世美貌的貴妃,在人們眼中不再僅僅是一個絕世美人,還是紅顏禍水。她的叔父兄弟都因她而位列高官,封侯加爵,遠房堂兄楊國忠更是當上了宰相,權傾朝野;她的姐妹,都加封為「國夫人」,富比王侯。楊家人可以隨意出入皇宮禁院,無人敢過問,京師長吏都側目而視。所以當時天下有歌謠傳唱道:「生女勿悲酸,生男勿喜歡」,「男不封侯女作妃,君看女卻為門楣」。人們既羨慕楊家的顯赫權勢,又痛恨奸臣玩弄權柄所帶來的禍國殃民的災難。
  玄宗卻沒有絲毫覺察。他此時已經是70歲的老翁了,但在鮮花美人的簇擁下,顯得格外容光煥發,這使他看上去年輕了不少。他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身邊的楊貴妃,哪裡還會留意到百姓目光中的深意!玄宗已經忘記了,他曾經在洛水之濱奮筆疾書了《賜諸州刺史以題座右》一詩,其中就有「視民當如子,愛人也如傷」的句子。愛民如子?或許以前他愛過他的子民吧,但現在,他只愛眼前的楊貴妃,以及跟楊貴妃相關的一切。
  楊貴妃真是膚若凝脂,艷如天人,嬌媚不可形容。此時此刻,玄宗的一顆心彷彿已經飛到了華清宮中的溫泉,看到了華清池中溫泉水滑洗凝脂的一幕,沐浴中的楊貴妃雪膚玉肌,宛如婷婷出水的芙蓉。在玄宗看來,溫泉不但掩映著胴體的美麗,還像徵著愛情的熱力。驪山除了溫泉吸引著玄宗外,還有梨園。梨園原是都城長安的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玄宗喜歡音樂歌舞,特意在梨園建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所皇家戲劇學校。並挑出300人,專門在梨園學習音樂,這些人號稱梨園弟子。後又有宮女數百名,均居於宜春北院,也被稱是梨園弟子,還專為她們配置了三十餘人的樂工隊伍。眾人絲竹音齊發,有一聲誤,玄宗必能覺而正之,跟三國時周瑜的「曲有誤,周郎顧」很相似。玄宗先後建有四大梨園。驪山繡嶺下的華清宮梨園不算最早,卻是最盛,僅「坐部伎」弟子,就選有300人,可見規模之大。
  於是,本來平靜無波的華清池畔,又多了鶴髮紅顏,身影雙雙。玄宗與楊貴妃朝夕相伴,比肩施樂,或樂舞於梨園教坊,或貪歡於芙蓉帳裡,或醉飲於沉香亭下。種種畫面都在白居易的《長恨歌》中得到了鮮活的描繪:「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緩歌曼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他們的愛,如夢如幻。唯一的遺憾是,這個時節沒有荔枝。楊貴妃生於蜀地,愛吃蜀地的特產荔枝。荔枝多產於巴蜀和嶺南,殼如紅繒,膜如紫綃,瓤肉潔白如冰雪,漿液甘甜如醴酪,味道極其鮮美。然而,荔枝採摘以後,保鮮非常困難,一日色變,二日香變,三日味變,四、五日外色味俱失。為取悅於楊貴妃,玄宗在每年夏天專門派人前往四川涪州運輸荔枝,往往是先把即將成熟的荔枝連根一起裝船運輸,待計算好了成熟日期,再派專人由特設的貢道飛馬進貢到長安。如此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勞民傷財,只為了將荔枝保鮮運到長安。一路上馬不停蹄,越山涉水,沿途踐踏農田、傷害禾稼無數,至於人僵馬斃更是稀鬆平常的事兒。有一次,玄宗游幸驪山,正逢楊貴妃的生日,便命樂工在長生殿演奏樂曲。當時因奏的是新曲,還沒有名字,正好南方派人來進獻荔枝,於是便命名新曲為《荔枝香》。玄宗命樂工黃幡綽撰拍板譜,其他樂工奏樂,熱鬧非凡。看起來不僅是「獨樂樂」,而且是「群樂樂」。只是這個群,僅僅限於玄宗身邊的人。
  有解語之花楊貴妃陪伴在身邊,玄宗的日子如詩般美好,他真是恨不得自己再年輕些。然而,驚天動地的消息就在這時候傳來了。天寶十四年(755)十一月初九,平盧節度使,兼范陽節度使,又兼河東節度使的安祿山謊稱「奉命討伐楊國忠」,發所部三鎮兵及同羅、奚、契丹、室韋兵共15萬,號稱20萬,起於范陽(今北京西南),大張旗鼓,南下直趨兩京(指長安與洛陽)。十一月十五,安祿山起兵反唐6天後,消息才傳到驪山華清宮。
  此時,正值華清宮梅花怒放,玄宗正與楊貴妃一起擊羯鼓賞梅,楊國忠直奔進來,大叫:「安祿山反了!」竟然是一臉興奮之色。玄宗毫不驚訝,但並非他已經預料到安祿山謀反,而是根本不信,天真地認為是「惡祿山者詐為之」。楊貴妃也在一旁幫腔:「陛下待祿山甚厚,幾似家人父子一般,他若恃寵生驕,習成狂肆,或未可知。至如造反一事,他未必敢然。他子慶宗,尚主留京,他若造反,難道連兒子都不管麼?」三個人的態度各有不同,極見微妙之處。
  第二天,太原和東受降城(今內蒙古托克托)飛報傳來,詳細報告了安祿山謀反的經過。殘酷的事實無情地擺在大唐天子的面前,玄宗這才恍如大夢初醒,悔不當初。這便是白居易在《長恨歌》中所說的「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當時大唐帝國的精兵大多為安祿山所掌握,玄宗想到極為嚴重可怕的後果,不免驚慌失措,急召宰相楊國忠等人商議對策。楊國忠卻無半點憂色,還很為他的「先見之明」而「洋洋有得色」,並大言說:「現在要反叛的只有安祿山一個人而已!三軍將士和他左右的人都是不想反叛的,不過十天,三軍將士一定會殺了安祿山前來歸降朝廷。如果情況不是這樣,陛下再派大軍前去討伐也不遲。依仗大義,誅除暴逆,一樣可以兵不血刃而平定叛亂。」平庸的宰相並沒有提到,如果不是他先前的咄咄逼人,一定要置對方於死地,安祿山也許並不會謀反。
  朝廷大臣們對楊國忠和安祿山長期以來的明爭暗鬥心了如鏡,如今戰火已經點燃,宰相卻還在說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不禁都相顧駭然。而玄宗卻還沒有完全醒悟,竟然相信了楊國忠的大話。皇帝確實已經老了,不僅在歲月的侵蝕下蒼老了,還在酒色的浸泡中變得昏聵不堪。那個曾經器宇軒昂、處事果敢的天子到哪裡去了?就在一年前(754),玄宗最親信的宦官高力士曾嚴肅地提醒皇帝說:「邊將擁兵,禍發恐不可收拾。」然而,也就在這一年,唐朝戶口達到了自建國以來的最高數字:戶八百九十一萬,丁口達五千二百九十一萬。由於有相當多的逃戶不在簿籍,所以政府統計的戶口數比實際戶口要低。據杜佑估計,天寶年間全國實際戶數至少有一千三百萬至一千四百萬,按一戶5口計算,唐朝全國約有六千萬至七千萬人口。玄宗依舊陶醉在開元盛世的輝煌成就下,根本就沒留意高力士的話。
  同樣就在一年多前,宰相楊國忠開始極力向玄宗進言,說安祿山將要謀反,但楊國忠是在沒有任何證據、完全出於私心的情況下這樣說的。前任宰相李林甫陰狠毒辣、老謀深算,每次會見安祿山,必定先派人打探安祿山的虛實,揣摩安的意圖,所以,安祿山一見李林甫又是敬畏又是佩服。而楊國忠性情浮躁,才能平庸,完全是靠堂妹楊貴妃的裙帶關係才能爬到宰相的位子,安祿山十分看不起他。有一次安祿山入朝時,楊國忠與楊貴妃姊妹都出外遠迎,視其若貴賓。當時楊國忠任御史中丞,正開始承恩用事,便有意討好安祿山,希望結為自己強大的外援。他見安祿山身體肥大,行動不便,每逢上下朝登殿階時,都趕去親自攙扶。但安祿山對庸碌無為的宰相楊國忠的態度卻是視之蔑如也,根本就不屑一顧,弄得楊國忠非常難堪,當眾下不了台,由是有隙。
  楊國忠為人心胸狹隘,自然要伺機報復,於是,他與安祿山長期互相傾軋,在玄宗面前爭寵,都想壓倒對方,好抬高自己的地位。當時安祿山已經身兼三鎮節度使,手握重兵,長年在邊關,權重一方,實在沒有比「謀反」更好的罪名了。楊國忠還極力奏請玄宗召安祿山入朝,這樣可以尋找機會置其於死地。在宰相楊國忠之前,河西節度使王忠嗣已經上書密告安祿山謀反。玄宗並不相信,因為覺得對安祿山恩遇甚厚,寵愛過於他人,認為他不會背叛自己。此時,與楊國忠一向不和的太子李亨似乎也發現了安祿山的不臣之跡,上奏說安祿山欲反。玄宗仍然不大相信。不過,眾口鑠金,三人成虎,玄宗心中開始不那麼踏實了:安祿山畢竟是三鎮節度使,手握19萬精兵,占當時邊兵的將近一半,佔大唐總兵力的三分之一,哪怕有一點意外,都將會釀成大禍。所以,這次玄宗總算聽進了楊國忠的建議,試召安祿山入朝,以觀其變。
  天寶十三年(754)正月初三,安祿山入朝,在玄宗的行在覲見,此舉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後人認為這是安祿山極為高明的一招,他認為玄宗不會懷疑他,於是應召駕車來見,這樣,玄宗就會更加相信安祿山的忠心,不再相信楊國忠的話。安祿山一見到玄宗,就痛哭流涕說:「臣本是個胡人,目不識丁,承蒙陛下不棄,格外寵愛信任,所以就引起了楊國忠的嫉妒。楊國忠忌恨我,定置臣於死地。」玄宗見狀頗為憐憫,立即大加撫慰:「有朕親自給你作主,你不必擔心。」並立即給安祿山加官尚書左僕射,賜實封通前一千戶,又封其一子為三品官,另一子為五品官,奴婢十房,住宅各一所。
  安祿山見玄宗對自己的恩寵依然如故,趁機上奏說部下討伐奚、契丹等建立了功勳,請不拘常格,超資加賞。玄宗制書:「可。」安祿山部將因此被超資破格任用為將軍的有500餘人,為中郎將的有3000餘人。這些將軍的任命書都是書寫好後交給了安祿山,由安祿山授予,為他極大地籠絡了軍心。玄宗還打算給安祿山任命新官職,本想讓他當同平章事(宰相),並命太常卿、翰林學士張垍起草制書。楊國忠聞訊立即進諫說:「安祿山雖有軍功,但目不識丁,怎麼可以為宰相呢!制書如下,恐四夷有輕我大唐之心。」玄宗一想有理,這才取消了這一任命。
  安祿山逗留在京城兩月,玄宗恩寵無比,楊國忠始終找不到機會下手。安祿山將回范陽的時候,玄宗在望春亭為他餞行,親自斟酒三杯,賜給安祿山。安祿山每飲一杯,必舉杯環視四周,然後痛飲,以示榮寵,飲罷三杯,就叩頭謝恩。玄宗此時還對安祿山有極高的期望,說:「西北二虜,都委託你鎮馭啦!你,休負朕望!」安祿山得意地說:「臣蒙皇上厚恩,怎敢怠慢!只要有我安祿山一日,外敵就決不能入侵一步。」玄宗聽了十分高興,便脫下自己的衣服,親自披到安祿山身上,這是無上的恩寵。玄宗還對眾臣說:「你們這些官員,如果都能像安祿山一樣為朕效忠,朕就高枕無憂了。」
  安祿山心中卻是相當警惕,生怕楊國忠奏請玄宗把他留在京師,趕緊謝恩拜辭。他一走下望春樓,便立即上馬,疾馳出關。玄宗遠遠看見,不但不懷疑,還認為這是安祿山為人憨厚,受寵則驚。為了撫慰「憨厚」的安祿山,玄宗又命高力士趕去長安城東的長樂坡,再次為安祿山餞行。玄宗不曾想到的是,這,是他與安祿山在人世間的最後一面。此後不久,他們就由溫情脈脈的君臣變成了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敵。
  高力士送行回來後,玄宗特意問他:「安祿山高興嗎?」高力士回答說:「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興,他大概是憤恨沒有當上宰相。」預備任命安祿山為相一事當時沒有外人知道。楊國忠在一旁陰險地說:「這肯定是預備起草制書的張垍洩露了消息。」玄宗大怒,貶黜張均為建安(今福建建甌)太守,張垍為盧溪(今湖南瀘溪)司馬,張垍弟給事中張俶為宜春(今江西宜春)司馬。張垍娶玄宗女寧親公主,為玄宗女婿,之前一直親貴無比。玄宗因為楊國忠一句挑撥的話便如此不近人情,對安祿山的寵信由此可見一斑。張垍為此懷恨在心。他後來投降安祿山,與玄宗輕率地處理這件事有很大關係。
  安祿山這次來京,實際上冒了很大的風險,如果楊國忠奏請將他留在京師,他可能會遭殺身之禍。因此一旦離京,便急急如漏網之魚,騎馬飛奔出了潼關。出關後,早有心腹接應,然後到淇門乘船沿黃河順流而下。他還嫌船太慢,命船夫拿著繩板立於岸邊拉縴,十五里一換班,晝夜兼行,日數百里,過郡縣不下船。由此可見他內心深處的驚懼。平安返回范陽後,安祿山仍然心有餘悸,憂慮不自安。唐德宗時的宰相杜佑(著名詩人杜牧的祖父)在《通典·卷一百四十八》中指出:「祿山稱兵內侮,未必素蓄凶謀,是故地逼則勢凝,力侔則亂起,事理不得不然也。」這種說法是很有道理的。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安祿山才開始下決心起兵叛亂,進攻唐朝。在很大程度上來說,他其實是被楊國忠逼著走到了這一步。
  而長安的玄宗卻沒有絲毫懷疑,因為楊貴妃喜歡這個安祿山胡兒(大楊貴妃許多歲的安祿山稱楊貴妃為母),甚至楊國忠告安祿山欲反時,楊貴妃還為安祿山辯解。公平地說,楊貴妃並不像之前的武則天和太平公主那樣有勃勃的政治野心,她自始至終沒有干涉過朝政,然而,玄宗對她無以倫比的寵愛,無疑極大地影響了大唐的政治走向,以致她成為歷史上的又一個著名的紅顏禍水。
  天寶十四年(755)二月,安祿山突然派心腹副將何千年到長安上奏,要求以蕃將32人代替漢將。實際上,這是安祿山的試探,想藉機觀察唐朝廷是否還對他照舊信任。玄宗倒是沒有絲毫懷疑,一口同意,命中書按安祿山的請求辦理。吏部侍郎韋見素卻起了疑心,但他擔心玄宗聽不進去他的勸諫,就先去對楊國忠說:「安祿山久有異志,現在又請以蕃將代漢將,其反意已明。明天我要進諫極言,陛下如不聽允,請你繼續諫說。」楊國忠一心要剷除安祿山而後快,自然滿口答應下來。第二天,楊國忠與韋見素一同去見玄宗,二人還沒有說話,玄宗便已經知道來意,先問道:「你們是懷疑安祿山有反心嗎?」於是韋見素極力說安祿山反跡已明,不能讓其以蕃將代漢將。玄宗當場黑了臉,很不高興。楊國忠見此狀況,竟然不顧韋見素的一再暗示,不敢再說。於是,安祿山以蕃將代替漢將的要求得以實施。
  之後,楊國忠時不時地找機會大談安祿山有心謀反。這樣的話聽多了,玄宗也開始半信半疑起來,於是派宦官輔璆琳以送柑子為名,到范陽去觀察安祿山的動靜。安祿山對輔璆琳大行賄賂之事。輔璆琳回京後,對玄宗盛言安祿山是如何的竭忠奉國,絕對沒有二心。於是玄宗對楊國忠等人說:「我推心置腹地對待安祿山,他必無異志。東北的奚與契丹勢力強大,非靠安祿山鎮遏不可。我會認真處理,你們不要擔心。」
  楊國忠、韋見素為了削弱安祿山的兵權,又建議將集中在安祿山一人身上的三鎮節度使改由三人分擔,玄宗也未採納。當楊國忠正在想方設法除掉安祿山時,安祿山也針鋒相對,緊鑼密鼓地調兵遣將,預謀叛變。楊國忠為了搜集安祿山的罪狀,指使京兆尹李峴(不久便被楊國忠排斥出朝)包圍了安祿山在京的住宅,四處搜求反狀,並逮捕了安祿山的門客李超,送御史台縊殺。當時楊國忠殺李超並沒有真憑實據,他只是打算用這樣極端的方式來激怒安祿山,期望對方趕緊造反,以表明自己有先見之明,好取信於玄宗。而玄宗對此竟然毫不知情。
  安祿山最喜歡的長子安慶宗當時官封太僕卿,娶宗室女榮陽郡主,住在京師長安。玄宗一直不相信安祿山要造反,安慶宗在京城為官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安慶宗見楊國忠日夜催逼,便秘密派人將京師的種種情況報告了安祿山。安祿山得知後心中大為恐懼,總覺得楊國忠很快就要對自己下手,便加快了造反的步伐。因為楊國忠反覆製造安祿山將要造反的輿論,於是玄宗在六月、七月兩次手詔安祿山赴京,但安祿山不再上當,均置之不理。
  七月,安祿山突然上表獻馬3000匹,每匹牽馬伕2人,以蕃將22人護送,車300輛,每輛車伕3人。河南尹達奚珣(後投降安祿山)懷疑其中必有陰謀,立即上奏提醒玄宗,建議推遲到冬天再獻馬不遲,並由官府統一配給馬伕,不能用安祿山的馬伕。經達奚珣提醒後,玄宗才稍稍醒悟開始有疑安祿山之意。就在這個時候,輔璆琳受安祿山賄賂一事敗露,玄宗也不敢張揚,生怕由此激怒安祿山,只是借其它小錯將輔璆琳處死,但對安祿山竟沒有採取絲毫戒備的措施。
  即使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玄宗還是幾乎無法相信安祿山起兵謀反的事實。他是何等信任安祿山呀!許多人都說過安祿山將要謀反,可玄宗是怎麼做的呢?凡是上言安祿山謀反的人,玄宗皆命執送於安祿山,任其處理。由是人皆知其將反,無敢言者。而如今,血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安祿山果真反了!漁陽烽火洶洶,九重城闕將要升起更大的煙塵。水深火熱中的人們期待重新看到那個曾經一舉誅殺韋後和太平公主,穩定大唐動盪政局的李隆基,那個開創了大唐盛世的英明天子,期待他能在緊急關頭再次力挽狂瀾。然而,當了近50年的太平天子後,昔日威風的李隆基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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