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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ulau 2015-1-7 00:21

明太祖朱元璋重刑治國下的十七類官員

  早在春秋戰國時期,法家先聖韓非,就曾有言,只有『去智而有明,去賢而有功,去勇而有強』,方能使『智者盡其慮,而賢者敕其才』。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作為一名合格的為政者,先要把「完善法治」這一課題放在重中之重,這樣才能為經濟發展與科技騰飛奠定良好的政策環境,從而為保障民生打下堅實基礎。百姓一旦安居樂業,政權自然穩固。上位者則更是功在千秋,其生前的榮華富貴與死後的功名大業,如沉松臨風,均無可撼動。因此,古來英明果決的為政之人,無不把功夫下在吏治、反貪、發展經濟、鼓勵創新這一系列有利於完善法治的舉措上,而很少用在愚民傷政的小聰明、小動作(亦即帝王之術)上。『倒行逆施畏日晚』的紂王,並沒有被他「資辯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的小動作、小聰明所救,終不免鹿台自焚,灰飛煙滅。李世民的貞觀盛世與朱元璋的洪武大治,多半生於二人「以法治國」的決心,而與二人的帝王之術無關。
  帝王之術作為統治階級奴役民眾、統御下屬的一門領導藝術,在亂世之中,的確有鼓舞士氣、排斥異己、迷惑敵人的作用,因此可以作為「治戎」與「理民」之外的一劑「麻沸散」。譬如樹木,欲使之發榮滋長、欣欣向榮,就要想盡辦法讓它開枝散葉,甚至是旁枝斜出也在所不惜。但這必須有一個前提,就是樹根必須是正的。樹根不正,則無法屹立根植於大地之上。帝王之術作為旁逸斜出的樹枝是可以的,有利於百官敬畏主上,恪守臣節,也可以在民間延伸帝王將相們的意志觸角,使四方宵小不敢妄動。可是如果統治階級把它作為樹根,那可真就如南雷先生所言,是地地道道的「戮民之賊」了!想要不被親戚之所畔,真是難於上青天。
  的確,統治階級一味執著於加強集權、鞏固統治、奢靡享樂,而對經濟發展與科技創新視若無物,社會哪有進步可言?百姓又哪有民權可講?社會發展進入停滯,統治階級一家獨大,就很有可能如後唐時期康澄所言,出現六個「深可畏」:
  1賢人藏匿(賢能之人躲到深山老林之中,不願入仕,跳樑小丑四方雲起)
  2四民遷業(士、農、工、商擅離職守,改變行業,紛紛追逐蝸角虛名,蠅頭小利,而不務實際)
  3上下相徇(領導與下屬、百姓之間互相猜忌、互相觀望、互相算計,各自奉行厚黑寶典)
  4廉恥道消(以恥為榮,以榮為恥。御用文人或為人師表者在行政教材上對英雄人物歌功頌德,私下裡卻教育親近之人不可效仿,並再三囑咐)
  5毀譽亂真(真說成假,假說成真。有功不賞,無罪受罰)
  6直言蔑聞(表面鼓勵百姓說真話,表實情,然而百姓一旦開誠佈公,想要推心置腹,居上位者常常又堵上耳朵,或者乾脆不屑一聽)歷代政權之敗亡,皆源於此。
  洪武大帝不愧是一代梟雄聖主,首先革除弊端,廢置千古以來帝王家玩弄不休的帝王之術。更深深操控賞罰二柄,法目如炬,整飭朝局,其「申誡公侯榜」把君王與大臣之間的陰私說的明明白白,毫無忌諱,並提出了雙方共同遵守的法則,堪稱千古絕唱。筆者遙追《呂覽》、《史記》,近觀《明史》、《智囊》,以為古今官吏,可分一十七類。(酌定級別為優秀、稱職、平庸、不稱職。借古觀今,理應將優秀者升賞,稱職者留任,平庸者辭退,不稱職者重罰)對於這17類官員,賞罰不當則會引起政局不穩,民心思變。惟是,這17類人千變萬化,均有各自賴以生存的「神兵利器」。君王出招不當,還可能為其所傷。追溯兩漢煙雲與洪武雄風,或許會讓我們從這位與眾不同的「朱皇帝」身上有所啟迪。
  第一類堅守操履,不露鋒芒:譬如荀彧、楊秉就屬於這類。荀彧世稱『王佐之才』,屢次為曹操提供奇謀佳略,使其略定中國,可謂才高於世。但為人很低調,辦事也謙遜,很少得罪曹操這個老闆,也因此備受曹操的推崇,一度被推倒「吾之子房也」這個高度。楊秉也素以樸實勤謹著稱,待人寬和,性格平易,清白寡慾。平生自詡三不惑:酒、色、財。可二人都有一個共同之處,小節上可以含糊,大節卻看得重若生命。二人都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擦則無徒」,也都信奉「大禮不辭小讓,大行不顧細謹」,因此沒有道德潔癖,也不要求自己的主子或其他人在小事上也循規蹈矩。但一旦別人的行為破壞了國之大計或他們的人生理想,他們就不惜以身犯險,以死諍諫!哪怕對方是皇帝,或者是有著皇帝之實的丞相。在曹操僭位稱王的事件中荀彧的態度,與及在黨錮之亂中楊秉對侯參的態度,便是明證!可悲可歎的是,這種在小節上不錙銖必較,而在大節上絕不含糊的人,在隨後的歷史煙波中越來越少。儘管後人對荀彧、楊秉的做法褒貶不一,但人各有志,智商可以分高低,志向是不分愚智的。二人一生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兢兢業業,無愧職守,堪當「稱職」二字。洪武大帝對二人的事跡參合考察,驗於本朝,拔擢了直言不避權貴的陶垕仲。
  第二類忠恕待人,養德遠害:這類人常以忠恕濟世救人,也常以忠恕自保。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類人堅信人與人之間,不獨口之於味有同嗜,目之於色有同美,即心之於理義,亦有所同然。故理義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既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則人倫相處,只要反身而誠,能近取譬,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便可「雖蠻貊之邦行矣」。資治通鑒中的龔遂便是這樣一個人。對於斬木為器的「暴徒」,居然並不急於給予「反賊」的帽子,反而移書敕屬縣:「悉罷逐捕盜賊吏,諸持鋤鉤田器者,皆為良民,吏無得問,持兵者乃為盜賊。」是的,中國民眾對上位者實行暴政的逆來順受的能力,冠為世界之最,沒到殺身毀家、迫不得已的地步,是不會造反的。面對漢宣帝這類無所作為的昏君庸主,百姓有權揭竿而起。然而古來的文化與政治系統,總是不問情由的提倡「餓死不為盜,窮死不為娼」。龔遂再次以行動和事實告訴了我們: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幻想百姓們無償勞作,自己竭澤而漁,而不予「賞譽」,一旦稍有異端,便蔑為「反賊」。這種想法只能是統治者自得其樂、自欺欺人、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在體恤民情、求真務實這一點上,龔遂絕對稱職!器量深沉宏大的李文忠,頗與遂同,被擢為上將。
 第三類胸懷大義,勇於直言:時至近代,這八個字已漸漸被作為「冥頑不靈,迂腐不堪」的代名詞。但古時風化,畢竟不同現在。東漢末年的「懸魚太守」羊續,便是這樣一個人。羊續為人稱頌,主要是他不沾不貪,清正廉潔。他做南陽太守時,南陽的權豪世家多尚奢麗,這樣勢必增加百姓的負擔,羊續對此非常厭惡。他「敝衣薄食,車馬贏政」,決心以自身的行為來糾正這種不良習俗。有一次,府丞獻給羊續一條活魚,讓羊續改善伙食,羊續受而懸於庭。後來府丞又一次進獻,續乃出前所懸者,以杜其意。這便是為世人廣為傳頌的羊續懸魚的佳話。此外,他直言披露宣帝賣官鬻爵的話語,也非常烈直。靈帝想任命羊續為太尉,位列三公。當時凡拜三公者,都要拿出禮錢千萬送給「東園」,由宮中派出使者督繳,這種使者叫左騶。左騶是代表皇帝去的,一般新授官的人都恭敬地迎接招待,並厚加饋贈。羊續卻讓使者坐在草蓆之上,舉著自己的破袍子對他說:「臣之所資惟斯而已。」精於世故的人看到這裡,不免要覺得羊續可笑,居然為官多年,還是不諳世道。但相比之下,更可笑的豈非是漢宣帝本人?官者,國家之公器也。何況是部長級幹部!居然用來賣。為圖眼前小利,居然連千秋的霸業也都忘卻,如此劣行,何異於殺雞取卵?實在是連當自私自利的君主也不夠格。在洪武年間,對於同羊續一樣的「快口御史」韓宜可,亦曾大觸皇帝的霉頭,竟然會賜諸司沒官男女,獨不受,而且更進諫說:「罪人不孥,古之制也。有事隨坐,法之濫也。況男女,人之大倫,婚姻逾時,尚傷和氣。合門連坐,豈聖朝所宜!」辦案漂亮不說,還公開拒絕皇帝的賞賜,更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出「連坐」的不合理,真是「放肆」到了家!然而,農民出身的朱元璋並未動怒,反而對其大加讚賞。如果這還不足以證明這位傳奇皇帝的與眾不同,那麼他對皇侄朱桓、女婿歐陽綸的判決,足以明見他是亙古少見的聖君。對於舉報揭發而又直言犯上的鄭士元等人,不惟不斬,竟而加官進爵,更是令人嘖嘖稱奇。韓宜可、鄭士元在懲貪中的表現可謂鋒芒畢露,絲毫沒有顧忌什麼潛規則。洪武大帝為了誅戮奸豪,居然並不計較。可吏治肅貪、誅殺權貴並不能證明朱元璋是以民為本,如果說能,也僅僅是以民為資本而已。貪官除盡,暴吏殆絕,對他朱家江山永固最為有利!
  第四類弘思遠益,應權通變:這話最早是諸葛亮先生說的。他算得上是一位著眼長遠的政治家了,同樣身處亂世,他沒有像別的諸侯那樣——「饑則食,飽則棄」。而是「撫百姓,示儀軌,約官職,從權制,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讎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服罪輸情者雖重必釋,游辭巧飾者雖輕必戮;善無微而不賞,惡無纖而不貶」。以至於「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強不侵弱,風化肅然」。僅此二十個字,足以活活羞煞後世為相者。唯一要聲明的是,諸葛先生的貢獻,主要在治國、理民、練軍、外交四個方面,軍事才能則並不如何。正像司馬懿說的那樣「志大而不見機,治戎為長,奇謀為短,理民之干,優於將略。」在明知自己的軍事才能並不如何時,竟還要窮兵黷武,弄得蜀國上下「入其朝,不聞直言;經其野,民有菜色」,實在是失策之極。一錢太守,二不尚書,三湯巡撫,四知太守,留犢縣令,懸魚太守,都與諸葛先生一樣,做了他們該做的,盡了本分而已,充其量只可說稱職。只是由於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在統治者們淫巧的帝王之術的驅策下,官場上厚黑迭生,詭詐如雨。身居相位者能謀身固寵、壽終正寢已經不易,更遑論盡職盡責。也正為此,諸葛亮等人才顯得彌足珍貴。在明朝萬曆年間,要報考國家公務員,先要學的不是如何治理民眾,促進經濟發展,鼓勵發明創造,而是保身大全,因為此術攸關性命與官運。董必武說:「精通一科,神須專注,行有餘力,乃可他顧。」一本保身大全學下來,還要吃精吃透,非得二三十年不可。當官的都把精力放在這上面,社會發展之進速可想而知。尤為可悲的是,歷代為政者總希冀百姓與下屬對自己竭盡忠誠,放下厚黑與私慾,一心一意撲在生產力的發展上,而自己卻依舊不拋棄愚化蒼生、算計下屬的帝王之術。這就好比一個拿著衝鋒鎗的強盜,警告他面前的警察放下防爆盾一樣。朱元璋棄用帝王之術,使王朝風氣大概,不致上下相徇,實屬難得。然而由於封建體制所限,大明王朝鼓勵經濟發展與科技創造的政策仍是廖若星辰。在這一點上,朱元璋和其他昏昧短視的封建帝王沒什麼兩樣。應該說,無論何時,經濟發展與科技創新都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
  第五類精思銳進,躬冒奇險:當一個政權行將就木之時,通常會出現兩類人,一類是推陳出新,革故鼎新,準備取而代之的民間領袖或宮廷權臣;另一類便是準備在原有體制的基礎上,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批判繼承,古為今用,科學發展,與時俱進,亦即變法改革。改革是指各種包括政治、社會、文化、經濟、宗教組織作出的改良革新,通常一個改革是否能成功會影響一個國家的命運,若成功可讓該國走向穩定局勢,若失敗可能遭致內亂或衝突。在中國,首倡變法者無一例外的會有殺身殞首之禍,不惟一己之軀,九族亦會受到株連。然而在這巨大壓力的催迫下,我們依然不缺少為民請命的人,捨身求法的人。
  第六類中庸圓滑,首鼠兩端:此類中人慣信「庸德庸行,和平之基」,辦起事來思前想後,掐謀算計,八面玲瓏。特點是誰也不得罪,凡事剿稀泥。目的就倆字——保官。這類人大約在厚黑的湯藥中浸泡的時間太長了,已沒有什麼赤子之心。一切只是見機而為,不會因為情緒和義理左右自己的既定心態。西漢的韓安國在這方面可說是代表人物。中國官場正因為有了這一類人,才致使諸多大事難以委決,已經很明白的事還要再三商榷,行政效率低下,到處充塞意識形態。朱元璋深識此類中人為禍官場,他們大都雖無噁心,然而間接致使朝局僵化,百姓有怨難申。群眾性事件發生時不重視,待到事情的矛盾激化後,又試圖利用與周圍官員的政績共同體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遂使「天下無事」。然而一旦出事,卻又是捅破了天的大案!尸位素餐的徐本,正和韓安國是一路貨色,由於他的姑息養奸,致使朝廷的強項令——道同死於朱亮祖之手。朱元璋終於忍無可忍,將其流放塞外,永不錄用。
  第七類貪暴禍民,利令智昏:春秋戰國時期的鄴縣縣令西門豹,剛直不阿,本著君子憂道不憂貧,謀道不謀食的原則,常以興國安邦為己任,好自為之。一年縣長做下來,口碑甚佳。轉眼間又到了向上面呈報政績的時候了,魏文侯派來兩名親信到此視察,西門豹卻對他們十分簡慢。左右多次暗示西門豹送禮請客,西門豹卻只遞上一張策論,正色道:「而今鄴縣與周圍七八個鄰縣都乾旱而難以自足,敝縣實在拿不出什麼東西來孝敬了。僅以治旱引水的策論一十二篇呈上,希望二位轉達天聽。如果鄴縣與其他地區的旱情得以緩解,糧食得以增產,百姓得以安居,魏文侯一定不會吝惜錢財,而會以千金賞賜兩位。同時,鄴縣如果因此富裕起來,那百姓一定不會忘記二位的恩德。如此一來,在魏文侯與鄴縣兩處,您二位都會長期得到實惠,可謂一舉兩得。」魏文侯的兩位親信對西門豹呈上的策論看也不看,丟在一邊,一頓挖苦諷刺,而後揚長而去。到了吏治考評的時候,平庸這兩個字如期烙印在西門豹的治績之上。毫無疑問,他面臨著被辭退的命運。與西門豹遭際相同的,還有後來的玄德公。只不過劉郎氣大,直接把暗示自己請客送禮的督郵鞭打了一頓,掛印而去。西門豹卻強壓怒火,委曲求全,做出一副低三下四而且矢志不渝的架勢,對魏文侯道:「我知道如何治理好鄴縣,而不使自己的治績淪為平庸了。我請求再次治理鄴縣,如果半年後我還是治理不好,我請求接受腰斬的刑罰。」魏文侯為其誠意所動,勉強答應。西門豹於是加重搜刮民脂民膏,大力賄賂魏文侯派下來視察的親信。半年之後,西門豹的政績與民聲俱佳。魏文侯親自獎勵他,賜予他百金,並請求他繼續治理鄴縣。西門豹眉頭緊鎖,無奈的歎了口長氣,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瞥了魏文侯的左右親信一眼,苦笑道:「以往我是替您與天下百姓治理鄴縣,您幾乎要罷免我;現在我只為您的左右治理鄴縣,您卻賞賜我百金。有鑒於此,我恐怕不能真正的治理好鄴縣了!」於是請求辭職。魏文侯見到左右惶然,立即頓悟,拉住他的手說:「以前我不知道您的為人,現在我知道了,我一定請求您再次治理鄴縣!」西門豹於是悉心竭力治理水患,發展民生,輔佐主上,使魏國的強大幾乎能夠稱霸。故事到此,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不過我們有理由相信,時隔多年,已經飛黃騰達的西門豹或許對於其中的一個細節,還是難以索解。那就是西門豹並非剛出道的憤青,沒有對暗示自己請客送禮的左右大加訓斥,也並非不懂世故,不肯行賄。他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只要自己的這篇治水策論能夠上達朝廷,一定能夠使他們獲取千金。在處於窮途末路、身無分文的自己看來,已經算是行了「重賄」,何以他們竟還要在魏文侯面前對自己大加詆毀,以致自己的治績淪為平庸了呢?在吏治嚴明的洪武年間,直到臨死前還不忘讓罪犯家屬向自己意思一下的刑部侍郎王希哲,主簿楊叔征,獄吏仇衍,獄醫儲建安,無一例外的被朱元璋剝皮揎草,夷滅三族。
  第八類為民請命,妄稱獨醒:吳承恩自幼聰明過人,《淮安府志》載他「性敏而多慧,博極群書,為詩文下筆立成。」但他科考不利,至中年才補上「歲貢生」,後流寓南京,長期靠賣文補貼家用。晚年因家貧出任長興縣丞,由於看不慣官場的黑暗,不久憤而辭官,貧老以終。與他遭際相同的還有杜甫、李白、蘇軾、唐寅、鄭燮... ...過於詩情畫意的政治宏論與朋比為奸、沆瀣一氣的官場現實相互交疊,使這些人的心靈長期處於上下不得的窘境。也由此注定了他們的人生與仕途——也跟他們的心靈一樣上下不得。值得一提的是,他們中間不乏有經國緯政的治世之才,但大多數不過是書讀得太多,自我感覺又太過良好,因此一與現實接觸,便顯得格格不入。
  第九類浸淫六藝,博名攬虛:不惟貪財貨、貪飲食、貪華麗、貪美色者為貪官,貪名、貪權、貪藝者亦為貪官。由於所受的教育及家庭環境的紛繁複雜,未必所有人都對錢財感興趣。也有為了蝸角虛名、古玩字畫、眾人追捧而身陷囹圄的。秦升是個好典型,在抗震救災期間,他能抵受吳興武的多次拉攏腐蝕,而在蔡玄的廳堂之上,居然被一張楊補之的《四梅花圖》攝得心如鹿撞,幾經掙扎,遂與之同流合污。終於還是走上了貪污虐民的不歸之路。秦升之流的官員,大半英雄主義情結深重,總覺得天下蒼生,唯我一人。把名聲看得比生命還重。殊不知佼佼者易污。
  第十類恃權滋橫,偏霸地方:除了極少部分,類似袁紹之流的善忌之主,大部分英明仁智的君主還是希望追隨自己的部將能夠善終的。雙方平安無事,於國於己,均有百利而無一害。然而仗著自己手上有軍權,能夠彈壓一方了,就肆無忌憚,弄得地方上下雞飛狗跳,不能不說是不識時務。因此無論是出於保權的考慮,還是出於不能讓現今的政府軍還原為先前「匪軍」的考慮,彭越、英布、灌夫之流的豪強,都必須處死。還視明初,廣州守將朱亮祖在任期間,私下經商,強搶民女,敲詐勒索,干預行政,扶植黑社會勢力,魚肉百姓,罪大惡極!朱元璋在對別的功臣的處置方法上,或許不近人情,太過毒辣。然而對於朱亮祖的處決,真是令人拍手稱快。
  第十一類勸學自進,以問縛人:此類人以文官居首,大都是通過考試、做學問一步步升上來的。獲寵之後,當然不能丟掉老本行,為了不負聖恩,便又成為八股取士的主考官。在這類考官所精心炮製的試卷之上,不難發現三大屬性與四大弊端。其一,辯護性。即為政權的合法性做反覆論證。其二,同化性。求同排異,力求把人都塑造成一個模子。其三,蒙蔽性。這是由辯護性與同化性共同結合,所衍生出的一個全新屬性。即要求以育人為善為主,弘揚正氣為根。現實中一切有違禮法之事,在試卷上均被溢美。四大弊端則為:一,題目答案偏狹,二題目本身怪誕,三,題目注重繭絲牛毛,四,題目解析十分艱難。面對著這樣的試卷,使我們無時不刻不再頭腦中閃現兩個字保權。如果普天下之秀才貢生都疲於應試,的確是沒心思再議論朝政,關注民生,心有旁騖。統治階級自可高枕無憂,安然入睡。明朝的李汰雖然清廉自守,兩袖清風。但一心只為八股取士搖旗吶喊,只此一過,便抹殺了他全部的功績。
  第十二類身陷重枷,拘泥冥頑:形式主義、官僚主義、本本主義在歷朝歷代、古往今來的官場中,均不可避免的存在著。的確,出於對人類某種美好願景的嚮往與尊重,我們需要形式;古語說:『愛多者,則法不立,威寡者,則下侵上。』那麼適度的擺官威也理所當然;無論多麼深刻的社會實踐,也都需要充足的理論加以指導,所以我們也需要「本本」,當然了,是以總結和披露現實為基礎的「本本」,不是某種假、大、空的虛妄學說。但如果這三種主義,竟由官場染色體轉換為官場基因,那麼停滯的力量就遠遠大於前進的力量,歷史也只能不斷的重演和打轉。在一個充斥這三種主義的國度裡,官員們時常杯弓蛇影,以小見大,見微知著似的把一切問題「昇華」為政治問題,到處充滿著意識形態與象徵意義。契訶夫筆下那位裝在套子裡的人,正是古今中外官場中的中層幹部。學術創新與科技發明在這類官員高大背影的輻射下,無一不成為異端。
  第十三類匱才乏術,無所進益:從前有一位叫做宓子的官吏,一天到晚十分憂鬱,愁眉不展。他的朋友有若驚訝道:「你怎麼幾天時間內蒼老到這種程度?」宓子道:「君主不知道我沒有才能,而派我去治理一個縣,我因此發愁成這個樣子!」有若聽了後歎道:「治理民眾是有一定的法則和技巧可以遵循的。懂得法則與技巧,即使保養得像少女那樣有姿色,國家還是可以得到治理;不懂得法則與技巧,難道日理萬機,操勞成疾,甚或一個月之間老得跟八九十歲的老人一樣,就可以治理了嗎?」跟宓子一樣匱才乏術,無所進益的官員倒是不少,卻可以分為三類:其一,能力水平有限,即使努力想提高,但底子太薄,終無所成。其二,初始時為官的目的,便是為了找個鐵飯碗,以便養家餬口,精力根本不在本職之內(或不完全在),凡事僅是例行程式。給自己定下的目標便是:既不尸位素餐,也不兢兢業業,差不多則可。其三,自身條件不差,但受正統教育的時間過長,缺乏正確的治理觀與方法論,一時找不到「有所進益」的方法。
  第十四類察時投機,見風使舵:沒有是非,沒有善惡,亦沒有對錯。在這類人看來,一切都是機會。成王敗寇這四個字遂成了此類人的座右銘。看看老謀深算的公孫弘,兩易其主的陳平,認賊作父的呂布,便明白了他們何以時而「慷慨正義」,時而「緘口不言」,時而「卑怯懦弱」。事情成功了,他們往往沾沾自喜。假若失敗了,他們絕對不會從自身上找原因,而是大呼:「我不過站錯了隊而已!」或是:「愚蠢的時代,不讓智者出生!」
  第十五類傲視困苦,勵志創新:在中國這個把一切科技發明視為奇技淫巧,把一切真話視為猛虎毒藥的國度裡,居然出現了張衡這位既求真務實,又有重大科技發明的良臣。他讓我們可以肆意的探索浩瀚無垠的天幕,同時不用被大自然發動的雷霆之怒所左右。只有張衡這類官員在任,才配說出人定勝天的話來。否則,則不過是對災難者的一句無意義的安慰,或別有用心的想要聚集大眾,為己所用。
  第十六類順上借勢,鷹揚天下:自古的名臣良將,英雄豪傑,面對生死毫不畏懼,大義凜然。然而一旦面對此類刀筆之吏,便戰戰兢兢,七上八下。看看漢代的郅都,與及唐朝的來俊臣,便明白自己若不幸被帝王家厭棄,進而落入了這類人手裡,簡直求死不能。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比死亡還要可怕數倍的各種刑罰與株連制度。酷吏政治,堪稱我國最昏暗血腥的暴政。然而為了鞏固統治,肅清貪墨,打擊異己,朱元璋還是依例設置了大理寺卿。
  第十七類賣直取忠,大為似真:在這類人看來,忠誠與正直,已不再是什麼必備的品質,而是可以用來取悅皇上,蒙騙百官的資本。比如說張湯在審理諸侯王謀反案的時候,涉及到兩個人,其中一個叫伍被,還有一個人叫嚴助,這兩個人要不要殺漢武帝是有猶豫的。漢武帝的原意是說這兩個參與謀反的人漢武帝想寬恕,但是張湯是堅決反對,張湯說伍被是淮南王謀反的主要參與者,嚴助是朝中的大臣去跟諸侯相勾結,如果這兩個人不殺今後的人就沒法管了。一直跟漢武帝頂,最後頂到漢武帝讓步,只好把這兩個人殺了。這個表面上看張湯是頂撞了漢武帝,但是張湯是越頂撞,漢武帝對他是越喜歡。這就奇了怪了,為什麼他越頂撞他越喜歡呢?張湯把漢武帝琢磨透了,這叫小罵大幫忙,因為他主張殺這兩個人實際上為了維護中央集權,在這一點上他跟漢武帝根本利益一致。所以他有時候頂撞一下,漢武帝反而覺得這個人正直,而且這個人敢於說話,可靠,反而更信任他。
  朱元璋法目如炬,卻還是揪出了與張湯套路類似的刑部尚書開濟!單看他雷厲風行的外表,「以綜核為己任,請天下諾司設文簿,日書所行事課得失。又各部勘合文移,立程限,定功罪」的治績,甚至宰殺當朝駙馬歐陽倫的魄力,我們哪裡會想到他竟是一個能把死刑犯運作出獄,以換取錢財的巨貪?又哪裡會想到他是一個瀆亂人倫,役娶甥女,霸奪妹產的無恥小人?在一個充滿仁、義、禮、智、信、忠、孝、恭、敏、悌的教條主義政府內,忠直的外表與大義凜然的姿態,居然可以用來貪墨腐敗、瀆亂人倫!可悲的是開濟?抑或當時的禮法與察人觀?類似於開濟之流的官員,只有到魂歸九泉的那一刻才會徹底悔悟,然而只要一息尚存,總是要高聲疾呼忠君愛國、靜以修身、儉以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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