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ts 2014-12-23 00:14
台灣富人與外國窮人
有一回我到澳洲訪友,在居所附近的公園,遇上一個在河邊垂釣的中年男性。他很客氣主動與我招呼,我先是腆靦了一下,在台灣,陌生人的招呼是很不尋常的。他又主動問我從何處來,我說是台灣,他豎起大姆指說,那是一個富有的地方,他的熱情消除我的戒心,於是我們愉快地聊了起來。
原來,他以前是私人公司的主管,因為經濟不景氣,最近失業靠救濟金過生活,然而,從他悠閒從容的神情,實在看不出失業對他的生活有何壓力。他啃著漢堡喝著啤酒,他調侃說,一天兩個漢飽、四罐啤酒,不到台幣二百元就解決了,一個月台幣兩萬元的救濟金還可以存著呢!
「可是,沒錢花你快樂嗎?」我提出在我們國家失業的人必定的疑惑。
「為什麼不快樂?我每天安排不同的娛樂,今天到河邊釣魚,明天到海邊抓蝦蟹,後天到山上採野果,這些都是免費的食物與享受,為什麼一定要花錢?難道你們國家不是這樣嗎?」
說著同時,魚竿猛然往下拉,一翻激烈的博鬥,一尾肥美的鱸魚就上鉤了,這尾起碼有五斤重,在台灣至少要台幣四、五百元,而這裡卻是在小公園的河邊就唾手可得,他一天的娛樂與美食不就解決了嗎?沒錯!要那麼多錢幹嘛?
「不!在我們的國家沒有錢就沒有快樂,因為所有的快樂都是要花錢的,而且失業沒有救濟金,河裡釣不到魚,海裡抓不到蝦蟹,山上沒有野果,連公園裡的小水池都很髒,有錢人最大的快樂就是shopping,窮人就只能關在家裡看電視了。」我看著那隻生猛的魚沮喪說著。
「那麼你們賺的錢都花到那裡去?」他驚訝地問我。
這真把我給問倒了,沒錯!我們辛苦賺的錢,繳稅後都到那裡去了?為什麼這位老外的生活喜樂在我們國家都沒有?
我告別他後,望著那裡蒼鬱的林木、紛飛的野鴨、河流清澄的社區小公園想著,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願在這裡做領救濟金的無業游民,也不願在台灣當有錢人。
王永慶能呼吸到像這裡甘鮮甜美的空氣嗎?能在淡水河釣到鱸魚嗎?能到北海抓海碗大的螃蟹嗎?失業時還能悠哉地啃著漢堡、垂釣加菜嗎?這樣看來,台灣首富生活品質還比不上澳洲的無業遊民。如果連王永慶都不能,我們市井小民又如何能在這塊土地安居樂業,享受生命呢?
近年來,我們的確富裕了,眼看著高樓大廈一棟棟由平地竄起,無數公路如一道道刀疤般切割過美麗的田園,五光十色的商業繁榮迷眩我們的眼睛,大街小巷被豪華車塞滿……。感覺上生活是富裕了,然而我們居家環境卻越來越亂,海岸線越來越醜,空氣品質越來越惡劣,我們的富裕似乎沒有給島民相同的生活品質與生命的快樂。
國民生活的富有,不在於有多高的國民所得,而是他們可以享受多少國家的公共建設、優良的居住環境與健全的福利制度。其實,市井小民最大的生活樂趣,不是在賺錢,而是在一個優美、乾淨、自然、原始的生活環境中享受生命,而不在醜陋的水泥叢林享受金錢堆砌出來的粗糙娛樂。
生活環境好,即使是窮人都覺得生命富裕,生活環境差,連富人都覺得一貧如洗。不同的是,富有的人厭惡台灣環境差,可以把破壞這個島嶼賺到的大筆鈔票用來移民,可以三天兩頭往國外揮霍享受,而市井小民就只能留在這個被榨乾的垃圾之島像溝鼠野狗般生活,這樣公平嗎?能忍受嗎?
停下為刺激經濟成長的各種破壞國土、犧牲環保的開發計劃,把這些錢花在河川整治,森林復育,美化海岸的環保工作,把過去因為為賺錢所造成的環境破壞慢慢修補回來。畢竟,美麗家園的喜悅,不是人民口袋有多少錢可以買到的。
我們急需要好好彌補對這母親之島五十年來的壓榨與蹂躪,讓這片土地生活的子民,不論是窮人或有錢人都能平等享受這美麗國土的一切,讓我們恢復「福爾摩沙」子民的驕傲與光榮。我希望,那天在國外談起我的家鄉,台灣時,他們誇讚的不是「有錢的島」而是「美麗的島」。